那一天,我离开了居住多年的家,那曾让人艳羡,又辉煌的家。
斜阳余晖下,她紧攥着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安慰:“不要担心,不要害怕,这一去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无问归期,我愿意用我生命去保护你,只要我还在,你便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刻,海棠花正开,这一刻,我与她联结在了一起。
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我俩东躲西藏,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
可天不遂人愿,她终究没有捱过背后敌人的侵袭,她倒下了,却再也没站起来。
她吐着血沫,岁月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秋季。
分别前,她在自己不算干净的衣服上擦试着自己的双手,鲜血渐渐染红了她的前襟,她是如此的虚弱,可眼神却又那么的坚定。
她将我托付给了一个她信任的人,那人与她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
她低吟着,气息渐渐衰弱,可风中弥散着的,却尽是她离去前的呐喊:“保护她,尽你一切去保护她,你要记住,她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于是,我身边又换了一个人,他和她却又那么相似,恍惚间,她好像没有从我身边离去。
就这样,我在这场逃杀中历经了十四载时光流转,我辗转认识了一个又一个伙伴,身边的人一直在变,可唯独有一点却从未变过。
南下!
从北到南两万里,无问归期,以命相抵。
这便是我身边每个人坚守的信念,亦是他/她们为之拼命的事情。
每个人的余温仍在我身上残留,每个人的音容依然在我脑海中萦绕。
可我转过身,他/她们却消失在风中。
我曾叩问过他/她们:“值得么?为了我值得么?”
他/她们总是不语,但眼神中的光芒却是如此纯粹,如此令人心悸。
你们说,值得么?
一个正在面临战争,动乱,侵略,连民族的存亡都存在危机的国家,去保护我们这些没有生机,作者已死,淹没无闻的东西。我们这种斑驳的石鼓,褪色的字画,冰冷的青铜器,甚至是他/她们看不懂的宋话和唐题,值得么?
我扪心自问,也在问他/她们。
可最终在我和他,或她,或它见面的那一刻,我懂了。
值得!
越是在战乱之中,越是在灾难之中,越是在文化濒危之中,我们是他/她们祖先跨过历史长河,在时光中遗留给他/她们的文化符号,血脉传承。
在一个个艰难的时刻,是这束光凝聚着他/她们,砥砺前行。
就像在此刻,当你听说了我这个故事,心中萌发了看看我的冲动。
这便是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岁月,对历史,对艺术好奇的开始,亦是我停留这人世,不曾离去的意义所在。
在你之前,在我走过的漫长岁月里,许多人曾经追寻且保护,拯救过我。
他/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只要心中所念动摇,我便不复存在了。
那一刻,站在战火中间的他/她,抉择或许只是一瞬间。
可在我延伸的历史长线中,却是无数个生离死别。
致敬1930年那些由故宫出发,辗转两万里,历经十四年光阴,由北向南,义无反顾的文物传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