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年前的9月9日

陶玉山

1976年暑假之后，还不到十四岁的我，在济南第九中学升入初中二年级。

那年的9月9日，在听了那个举世震惊的重要新闻广播之前，是和平时没有两样的。由于7月28日唐山发生了历史罕见的强烈大地震，其余震不断出现。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们济南的市民都在院子里或道路两边搭起了临时帐篷，晚上一家人就凑合着在里面休息。我们学生上学也从教室里搬到了学校的大操场上。

印象中，1976年的9月9日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没有一丝风，天气特别闷热，让人情绪不安，难以稳定。而在大操场上上课，像在一个大蒸笼里烘烤，更是让人难受得受不了，难以集中精力听课。那时，虽然早已经开始复课闹革命，同学们对认真上课还是不习惯的，搞小动作扰乱课堂秩序的事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老师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九年，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9月9日那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我们班上的是语文课，老师讲的是新课：毛主席的诗词《菩萨蛮·大柏地》。老师忍受着天气的闷热和同学们的接头交耳的小声说话，耐着性子将诗词上下阙讲解一遍后，就让同学们自己学习、背诵。这下子大家可自由了，有的到操场的草丛里逮蛐蛐，有的在操场边的水泥板乒乓球台那儿打球，更有的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歇息。第一节课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过之后，大家忽然发现上课的老师没有来。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正在大家嘁嘁喳喳地猜测议论老师没有来上课的原因时，看到班主任急匆匆地来了，平时挺和蔼亲近的班主任此时却是一脸的严肃，冷峻，调皮捣蛋的同学也被班主任这种难以见到的表情震慑住了，都赶忙坐好，课堂秩序少见出奇的安静。班主任让班长点了下名，看到同学们都到了，用一种很低沉无力的声音说，上课暂时停下，谁也不能乱走动，到四点列队在操场上听重要广播。听好了，大家一定要遵守纪律。班主任的话不多，但很有穿透力，再加上她那轻易不见的严肃表情，更让大家牢牢记住了她说的话，同时对听重要广播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这重要广播是什么啊？虽然都很好奇，可是，谁也没有互相打听谈论。因为大家都看到了班主任独自一人呆在一边，那种罕见的失神的神态告诉大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午不到四点，学校的所有老师同学都排着队伍集合在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两千多人，使得平时极为空旷的偌大操场一时间显得有些窄小拥挤。四点刚过，学校大喇叭里传来了大家非常熟悉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夏青那独有的深沉凝重带着磁性的声音：《告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书》，只不过这时夏青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悲痛。当听到9月9日零时十分毛主席去世这句话时，我惊呆了，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打心眼里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们敬爱的毛主席怎么能去世呢！那时，我和我的同学们都是十三四岁的年龄，从小就接受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育，对他老人家的感情是朴素真挚的。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几乎是我们每天都要说出来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毛主席去世了，这不是天塌了吗？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我悄悄地瞅了瞅左右的同学，只见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一副愣怔怔的表情；而周围的老师都相继发出了竭力压抑的哽咽哭泣声。后来，这种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甚至连喇叭里夏青那沉重无比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

那天下午放学后不知道怎么回家的。恍恍惚惚地觉得，大街上的行人车辆明显地减少了，更听不到往日的喧哗吵闹的动静。遇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悲痛伤心。家里的大人更是如此。整个晚上，一家人沉默地坐在那，都不言不语，似乎空气都凝固了。我胡乱地吃了几口饭，默默地回到休息的帐篷，躺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没有月亮、星星的沉闷的天空，脑子里好像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这一刻，我似乎真正长大了。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中，带着一种十三四岁少年过去极少有的伤感悲痛的心情送走了永生难忘的1976年的9月9日这一天。

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谨以此文纪念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四十九周年。

作者简介：陶玉山，济南人，作家，藏书家，山东省作协会员。1981年2月在《济南日报》副刊发表文学处女作。迄今已在国内一百多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等二百多万字，作品多次在市级以上文学征文中获奖，有多篇文章收入到文学作品集。荣获2023年度竹庐文艺奖“十大散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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