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明月
李东川
绵绵的秋雨遮蔽了夜空的明月，却催生出来另一轮明月，一轮只属于自己的明月。
连续好几天绵绵不绝的细雨，把人整个的浇透了，以至于晚上做的梦也是湿漉漉的，梦里的自己回到了16岁，是在春雨绵绵的春天，满街都是栀子花的香味。
仿佛认识那个在小巷叫卖栀子花的姑娘“栀子花，卖栀子花喽”。
像风一样她从我身边飘过，那风全是栀子花的幽香，我心思是栀子花的香气还是姑娘的身上的香气，想想应该是二者兼有，单纯栀子花的香气只是闻见，但她却沁进了自己的心灵，而能陶醉灵魂的就该是姑娘身上的香气了。
好像是雨敲打芭蕉叶的声音“滴嗒嘀嗒“的，很脆声。
一下醒来，才从懵懂中反应过来，那是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在南方，常见春雨绵绵，却似乎没有秋雨潇潇的记忆。
已经是第5天了，这秋雨就这样不停地飘洒着，一直没断过，看看天气预报，在以后的数天内一直有雨，好像没有个头。
让人不由地想起《百年孤独》中那场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大雨。
之所以联想到《百年孤独》的那场大雨，是因为我从四川回到山东半个多世纪以来，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绵绵秋雨，它给我的印象一点也不次于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的那场大雨，他所经历那场“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大雨”在主观感受上与我正在经历的这场前所未有的秋雨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同。谁知道它还能下多久，也许真的会下上几年吧！
曾经，春雨绵绵，那密密如幕的雨丝会牵动人的思绪，与之纠缠在一起，在空中任意的飘舞。
16岁的那些岁月真好，是在细雨缠绵的春天，在故乡的青山上采蘑菇，那个叫“花儿“的小姑娘，在山上蹦蹦跳跳的，一下摔倒了，篮子里的蘑菇倒的满坡都是，她伤心的哭了。我赶紧去把洒落一坡的蘑菇一个个拣起来放在她的筐子里。
她笑了。
那时的人真的好单纯，我们是邻居，所以我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对她。
很多年以后，我把这种感觉说给发小听，他根本不信，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人的有些感觉只能属于自己，在感觉与感觉之间有时根本没有沟通的可能。
即使是在南方，绵绵细雨只属于春天，秋天只有雷雨暴雨倾盆大雨，更何况是在少雨的北方呢。
没想到在这个秋天的中秋时节，却遇上了这场绵绵秋雨，已经下了5天了，在我的记忆里回到山东这半个多世纪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
朋友们有在电话里埋怨的，有在相见时抱怨的，更有甚者还有咒骂的。
这场秋雨把这个中秋佳节给搅和的没了一点兴致，只能踡缩在家里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细细如线的雨丝，看着那缩着脖子匆匆从路上走过的行人。
杜甫的那首“无边秋木萧萧下”的苍凉情景一下转化成为“无边秋雨潇潇下”的寂寥景象。
人的心情其实是可以随心所欲改变的，秋高气爽的万里晴空固然会带来心中的敞亮，然而秋雨绵绵的茫茫气象，也会产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内心涌动。
审美这玩意儿有时与眼耳鼻舌身意相差甚远，有时无端的会生出一些连自己都不会想到的东西来，让自己都怀疑人生。
八月十五的月亮是没戏了，伫立在窗前的我，在密密的雨幕中开始构建属于自己的月夜—
曾经在梦里我听到过月亮在幽深的太空中升起时“淅淅沥沥”的声音，觉得好奇怪，月亮的游动居然还有声音。
如今在“淅淅沥沥”的声音中感觉自己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轮从未见过的硕大月亮，那是一轮明净澄清的月亮，它曾在李白的笔下升起，在张若虚的景象世界里尽善尽美，如今竟然在我的世界中显现......
在这个秋雨潇潇的中秋夜，自己心中的那轮明月，竟然生发出了“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一眼万年，千古共情的情怀。
心中的明月尽善尽美，不光清澈明净，还蕴含着不尽的深情。
2025.10.7（八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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