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重阳忆兄长:廿二载思念从未凉
铁十四师 黄宗洪
今日重阳,恰逢大哥黄宗平88岁诞辰。廿二载阴阳相隔,梦里常遇他温和眉眼,提笔忆往事,未及落字,泪已先湿纸页。
一、重阳泪落:未竟的怀念藏心底
今日重阳,恰是大哥黄宗平88岁诞辰。88年前的这一天,他带着啼哭降临世间;22年前的深秋,却因病永远与我们诀别。廿二载岁月流转,梦里总浮现他温和的眉眼,忆起同他相伴的时光,眼泪便忍不住湿了眼眶。
曾在《福建老年报》《厦门日报》刊发过忆兄的文字,可报刊篇幅有限,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刻在心底的思念,总觉得没能说透。几天前便盘算着,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写一篇文字寄哀思——刚打开笔记本,思绪还没铺开,泪水已先模糊了字迹。
二、寒门风骨:从乡村少年到厦大教授
大哥生于1937年农历九月初九,命运的磨难从童年就开始。10岁那年父亲病逝,家中留下多病的母亲、12岁的姐姐,还有未出世的我,以及一堆治病欠下的债务。正在读四年级的他,为了不辍学,被母亲送到我家唯一的至亲姑母家,在清贫里攥紧了读书的机会。
贫困没磨掉他的求知欲,反倒催出了不服输的韧劲。1958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厦门大学生物系;1962年本科毕业,又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厦大生物系当年仅录2名研究生之一——这也是家乡走出的第一位研究生,成了全乡人的骄傲。
大哥1958年考入厦门大学,1959年元旦在厦大南门的留影
他师从著名生物学家、细胞学奠基人汪德耀教授,毕业后留校任教,数十年勤勉笃实,在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论文数十篇,部分成果至今仍在领域内发光。从生物系党总支书记,到肿瘤细胞工程国家专业实验室副主任,他始终以党和事业为重:为组建国家重点实验室,搁下前景大好的研究、放弃出国深造机会,还协助编著《普通细胞生物学》等教材,奠定了厦大细胞生物学课程的基础。学生时代就入党的他,一辈子都在用行动践行着初心。

大哥(右)同汪德耀教授(中)在一起
三、长兄如父:点滴温情浸流年沉香
哥哥比我年长10岁,长兄如父。我还没上小学时,他就利用寒暑假教我识字,为我后来的学习铺好了路;家里穷,冬天没鞋没帽是常事,1955年他考进惠安一中,有人送他一双“万里鞋”,1958年上大学时同学送的“鸭舌帽”,他都原封不动转送给我,我一直用到初中。
多年来,有件事总让我心生疑惑。1966年9月20日,我和大哥分别从厦门、福州乘火车赶赴北京,等候25日到天安门接受毛主席的接见。当时时间仓促,我们连互通消息的信都来不及写,彼此全然不知对方的情况。可没想到,24日晚上,大哥竟突然出现在了我们住的地方——军事博物馆对面的中国冶金设计院。那份惊喜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我们窃窃私语了一整夜,直到清晨4点,便一同奔向天安门,等候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
到近些年,我还常跟亲朋好友提起这事:那么大的北京城,当年大哥是怎么知道我也来了北京?又怎么精准找到我住的地方?我总忍不住自责,为何哥哥在世时没问过这个问题,偏偏要等到现在才想起?更让我遗憾的是,那时兄弟俩怎么就没在天安门合张影?如今大哥不在了,所有的疑问,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1965年,他特地寄来一本《论共产党员修养》,鼓励我积极上进、早日入党;1968年我参军入伍,此后20年,我们每月都互寄一封书信,厦大“832”信箱的号码,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1988年转业时,我烧掉了一捆信件,唯独留了一个信封——如今看着上面他秀气工整的钢笔字,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

最难忘1977年春,粉粹“四人帮”后,铁道兵受中央委派,以“中央帮助工作组”名义,派出一批干部,到兰州铁路局帮助搞“揭、批、查”工作,我是其中的一员,来到陕西宝鸡,哥哥到新疆出差,火车半夜经停宝鸡,竟特意下车来看我。那时交通不便,中途下车再上车大概率没座位,长途奔波的艰辛可想而知。战友们得知后,都忍不住赞叹:“从没见过这样的好兄弟!”
1988年转业地方工作后,大哥仍然从各方面关心我。记得1991年初,组织上找我谈话,提任我为单位副职领导。晚饭后大哥正好骑自行车来看望我,得知这一信息,他说:“走,马上把这消息告诉姐姐,让姐姐也高兴高兴!”;1994年我做脂肪瘤手术,他还特地请假全程陪同。直至去年我因前列腺问题住院,进手术室前侄儿们来看我,我望着他们,便想起大哥,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四、家风永续:思念在传承中发烫
大哥一辈子孝亲敬老、严于治家。他品学兼优,读大学时就有女同学暗恋,却为了照顾农村多病的母亲,在老家找了位农村姑娘结为伴侣。大嫂与大哥两地分居二十多年,养育三子一女,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而他们的四个子女都很优秀:三个儿子都是厦大硕士,女儿也在高校工作,各自在岗位上为国家出力。

1983年冬,大哥一家人在厦大勤业楼天台上拍下的第一张全家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03年10 月,66岁的哥哥,却因病永远离开了我们。在住院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我几乎每天早上、晚上都要到医院去探望他一次。生命的最后几天,几乎吃不下饭,说不出话。我告诉守在大哥身边的大嫂:“明天我炖菜鸭母汤来给我哥喝。”大嫂说:“不用了,太麻烦了!”大哥意识清楚,说了声:“就听弟弟安排吧!”第二天,当我端着菜鸭母汤给大哥喝时,他还夸:“味道好!”我高兴地说:“我明天再炖一碗来!”但是,再也没有第二天了。一大早,我接到大嫂电话:“你哥哥走了!”我潸然泪下,悲痛欲绝,大哥永远离开了我,我永远再也没有亲大哥了!
近日,侄儿黄国荣在小孙子的喜宴上,当着满堂亲友宣布:要以父亲黄宗平的名字,在家乡前黄小学设立教育基金。话音落下,满座动容。这是对父辈精神的传承,更是对故土教育的反哺。大哥若地下有知,定会无比欣慰。喜宴本是开心事,可我想着大哥,又忍不住落泪——这份思念,早已刻进骨血,从未因岁月流逝而变淡。
结束语:又是一年重阳,大哥的诞辰在思念中愈发清晰。他从寒门走出,用学识立身、以风骨传家,既是学界的良师,也是我一生的榜样。廿二载阴阳相隔,那些藏在书信里的叮嘱、车站里的牵挂、病床前的陪伴,早已化作心底最暖的光。如今教育基金的设立,让他的精神得以延续,而我对他的思念,也会在每一个重阳、每一个想起他的日子里,静静流淌,永不消散。

作者入伍三年后首次探亲与大哥在老家百年龙眼树下合影(197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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