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敬老《泉城晨话》第511期

杨延斌

        大概是昨天想到了今天是重阳节，脑子里闪过二姐的模样。今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出现的就是二姐。这说明我是想二姐了。

        二姐已经西去十三年了。如果她还健在也才到八十岁，按现在人的寿命不算大。只可惜，二姐走得太着急了。

       二姐大我十岁，她十六岁那年，成为四个孤儿中的老大，她身下还有两个小她一岁的三姐、小她两岁的四姐。时常有人问，你家到底是咋回事啊，二姐身上有哥哥还是姐姐？

       其实，我有同父异母兄弟姐妹八个。我身下有个妹妹，在她两岁那年病饿交加不幸身亡。老家排行是男女分开的，我们姐儿四个身上，有两个异母哥哥一个姐姐，所以我的同母姐姐就得排位二姐、三姐、四姐。我在男丁中排行老三。

       我的父母双亡时，十六岁的二姐顶起门户，领着三姐四姐和我过日子。当时的大哥、二哥，一个在芜湖，一个在德州，大姐嫁到十里之外。受老传统老观念和生活拮据影响，两个哥哥和大姐和我们，和路人差不多。而且在我二十岁之前，哥哥从情感上不接受我们。

       不管重阳这天有何说道，我的理解就是个孝敬老人的日子。关于怎么孝敬自家老人，我根本没有亲身体验。但我脑子里却有二姐怎么孝敬同村老人的深刻记忆。

       记得我到稻花香后的1969年6月中旬，上级批准我把户口迁到当地。二姐抱着出生只有四十天的外甥女儿，回平原老家给我迁户口时，带回东北十几个重达一斤左右的水蜜桃。在那个年代，东北当地人根本没见过那么大的桃子。一家人看在眼里，心里想着那么大的桃子该有多么甜啊！

       我眼见二姐只拿出一个大桃子，仔细切成小块块，然后每个家人分到一小块。我当时想，老家的大桃子，在当地绝对是稀罕物，但桃这种水果容易烂，二姐不舍得让家人吃，她可能是给外甥和我留着吧？我这样想。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二姐的举动，我当时简直难以理解。她花一块钱买了十方带方格格的手绢儿，每块手绢儿包一个水蜜桃，然后就在前后左右邻居选定十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送给一个桃子。

        按现在的眼光看，别说一个桃子，就是十个桃子，人家也不一定稀罕。但当时二姐给十个老人送桃子时我都跟在身边。我眼见每个老人接桃子的手都在打颤的同时，笑眼里淌出亮晶晶的泪。二姐走在路上对我说：家里人尝尝桃味儿就行了，咱们是山东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吃，这些东北老人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的桃，给他们一个桃子，人家说不定念咱多少个好。

       关键是，当地人都信迷信，认为桃有“逃避”鬼神灾祸之意。

       果然，十个老人说二姐送的桃是仙桃，他们说到死也忘不了“占生媳妇”的好（姐夫叫朱占生）。即便二姐去世后我再回稻花香，还有吃到过二姐桃子的老人、或逝世老人的子女怀念二姐的桃子。二姐的一个桃子，让吃到的老人们一直甜到死。

        我十五岁那年的重阳节，二姐和婆婆正在包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二姐边包边对姐夫说：你先煮出一锅饺子，让延斌给那几个跑腿子（独身老人）送去，他们挺可怜的，轻易吃不上一回饺子。当时的单身宿舍还有三个跑腿子。他们的宿舍离二姐家只有两公里，那天我一路快跑，把饺子送到他们身边还冒着热气。我对他们说：今天是重阳节，是二姐让我来给你们送饺子。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吃。他们吃着吃着就流起泪来，有个叫大老成的人，突然哇的一声嚎啕起来。平日里，那几个单身老人的棉衣和拆洗被褥，二姐都默默承担了。那些没有家的老单身汉，在当地人眼里都是有钱人。二姐每次拆洗被褥棉衣，那些老人都说给钱，二姐说啥也不要。二姐说你们都是老人，都没儿没女的，只要我在你们身边一天，就让你们穿干净的棉衣，铺盖干净的被褥。

        二姐还会巧治各种疑难病症，比如女人闹奶子，腿脚胳膊跌打损伤，他都能轻松治愈，而且从不收人家钱财。

        说实话，我的为人处事风格，受了二姐很多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我就很专注于民间小妙方的搜集。

       我很欣慰和钦佩二姐对待老人的态度。按说那些老人，和二姐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她就是看不得无依无靠的老人没人管没人问，她不是对待某个或某几个老人孝敬，是对视线内的老人都好。

        后来我渐渐懂得了二姐。在她眼里，那些年纪大了的人没有远近亲疏，他们只是老人。

        二姐的做法，正合了重阳节的意义。

        九月初九重阳节有五重含义：

        第一个含义，九九为尊。古人认为九是数字中最大数，上有九天下有九州。

        第二个含义，百姓眼中九九谐音为久久，代表着长长久久尊贵长寿的意思。

       第三个含义，古人认为九月初九是极阳之日，这一天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所以古人有九九登高的习俗。

       第四个含义，九月初九是赏菊饮酒的最佳时节，所以古人有无菊不重阳，秋菊盛开见其雅色，闻其清香，摘几瓣菊花泡茶酿酒的习俗。

       第五个含义，重阳节自诞生之初，就寄托着古人对健康长寿的盼望。随着时代的更迭，重阳节逐渐演化出尊老敬孝的传统孝心之意。

       我想说的是，晚辈对老人的孝敬，不要等到重阳节那种有演绎意味的表现就是孝敬。从某个角度说，九九这天做得再好，也有做给辨认看的客观存在。

       你要真是个孝子，就让老人感觉到天天“九九”，时时“重阳”。

2025年10月29日于济南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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