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会是你?(小小说)
作者:张光明
冬日的余晖穿过云层,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一抹金黄。
陆小雅站在窗前,俯瞰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心里慌慌的,是期待?是紧张?说不清。
大学毕业,入职这家公司不到一年,在老家孤身一人的妈妈,三天两头打电话催问同一个问题,找男朋友了吗?她想考研,暂时不准备考虑这事,因而给妈妈的回答千言万语浓缩成两个字,不急。
她不急,当 妈妈的能不急吗?女孩子的“青春黄金期”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哭都找不着地方。这都是妈妈的话。上上个月,妈妈进城跟闺女挤在四十多平米的公寓里,当起了“督战队”,月月催,天天问。一天帮妈妈洗头,发现白发更多了,小雅心里一阵酸楚,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有点自私了?慢慢地,封闭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子的心门悄悄开启了。
妈妈在乡下忙碌惯了,如今守着空房子憋得难受,就在楼下的果蔬市场租个摊位卖水果,一则解闷,二来还能赚个零花钱。有时候下班早了,小雅也会过去搭把手。餐桌上,母女俩言来语去总也绕不开那个话题。
前些日子,公司新来了个员工,叫乔宇,不到三十岁,高高瘦瘦的,一头主持人李咏那样的波浪卷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眼镜,看着挺斯文的,口才挺好,跟赵本山似的,一句很平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能逗得大家笑出眼泪。能说会道,又会来事的小伙子就不缺女人缘。都在策划部,工位又紧挨着,接触自然就多些。小雅觉得乔宇挺有意思的,但也仅仅是好感而已。一次,早上在公司楼下等电梯,乔宇递给小雅一杯热奶茶,两个肉包子,说自己买多了。
小雅愣了两秒,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吃过了。其实她还真没吃,起床晚了点,此刻肚子正叫呢。
“客气啥,革命队伍的人,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应该的。算我请客了,拿着吧,这可不是行贿领导哦!”
一句话说得小雅粉脸一红,嘴角上扬,接过奶茶包子,心里暖暖的。
“那就谢谢啦!下次我请你。”
乔宇粲然一笑:“行,那我等着!”
还有一次,下班的时候,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办公室。小雅秀眉微蹙,随口说自己可能有点感冒。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乔宇就悄悄递给她一盒同仁堂感冒颗粒,还嘱咐多喝点热水。晚上还发了好几条微信,叮嘱她别忘了吃药,早点休息。
小雅第一次被异性如此贴心关照,心里突然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一来二去,俩人渐渐走近了,在一次下班走出电梯的时候第一次牵了手,并肩走着,谈小时候的趣事,谈大学阶段的青涩,也谈对未来生活的向望,聊得挺开心。
昨天下班,乔宇送小雅到公寓楼下,说上去看看阿姨。
犹豫了一下,改天吧,还没跟妈妈说呢!小雅红了脸。
回到家,跟妈妈一说,妈妈跟彩票中了大奖一样,落满岁月风霜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明天,就明天,来家让我看看。
“叮咚”,门铃终于响了,小雅心里怦怦直跳,走过去打开门。
乔宇闪身进门,棕色皮夹克,深蓝色牛仔裤,更显挺拔俊朗。他左手拎着一串香蕉,有四五斤,右手托着两盒牛奶草莓。不过,今天却没有了往日的绅士风度。
“今天真晦气!碰上个不开眼的老婆子!”
“跟谁生气啦?”小雅接过水果,笑问道。
乔宇气犹未消:“刚才在楼下果蔬市场买点你爱吃的水果。”他指指香蕉,“看着挺好的,想先尝尝,嘿,她愣是不让,说没有我这样买香蕉的,你说气不气人?”又指指那两盒牛奶草莓,“这也不让打开尝。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怎么就那么死性!”
听到这里,小雅心里咯噔一下。
乔宇依旧愤愤不平,扶扶眼镜,只管说下去:“我多花几块钱买了旁边那家的,故意气气她!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真想啐她一口!”
小雅心里一颤,盯着那张因生气而扭曲的脸,一时无语了。
就在这时候,“咔嗒”一声,门又开了。小雅和乔宇起身迎上前去。
妈妈进门弯腰换拖鞋,一抬头,与乔宇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张大嘴巴。
“咋会是你?”
乔宇也惊呆了,神色慌乱,木头桩子似的僵立在那里,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雅站在一旁顿时明白了。
乔宇愣怔片刻,面皮涨紫,象小偷被帽子叔叔抓了現行一样,失魂落魄低头逃出了大门。
第二天上班,没见着乔宇,第三天,第四天也没见着,听人事部门的人说乔宇跳槽了。小雅松了口气,想想还有点庆幸。由此,她对婚姻,对人事有了更多的谨慎。谈对象,不是为了对付旁人的眼神,美满的婚姻才是对妈妈最大的慰籍。妈妈也不再催她,只说瞅准了,慢慢找,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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