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主任”小传
(小小说)
文/张光明
东山县水利局办公室主任五十出头,个不高,黑黝黝的面庞像雕刻的一般棱角分明,写满了严肃与深沉。
主任姓孙,名有志,可局里二三十号人背地里都管他叫“轴主任”,局长副局长除外。其实,这个外号也不是恶意调侃,而是“名”出有因。
还是前几年的事。一位局长从市里“空降”到东山县。一天,孙主任正在办公室赶文件。一位秘书敲门进来。
“主任,新局长来了,晚上……”
“啥意思啊?”孙主任停下笔,抬起头,问道。
秘书凑近试探地悄声问:“是不是找个地方请一顿?”
孙主任眉头一皱:“上头三令五申,不知道啊!甭出馊主意,帮倒忙!”
“以往不都……?”
“以往是以往,现在是现在。不行就是不行!”口气绝决。
秘书退出主任办公室,小声嘟囔一句:“真轴!”
不知道是新局长不清楚有这个“潜规则”,还是人家压根就不好这口,反正事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还有一次,孙主任带着一个股长,一个秘书到杨峪乡搞调研。又是查阅资料,又是走访群众,又是下水利工地,没白没黑,累得够呛。忙活完了,知道基层有请吃请喝的习惯,三人来了个不辞而别,让张罗招待的乡长助理扑了个空。事后,那个乡长助理逢人就说,现在像孙主任这样的干部不多了。
忘记是哪一年了,县水利系统开展评优评先工作。由于时间赶,几个局领导根据掌握的情况,碰头拟定了一份表彰名单,交给孙主任行文下发。孙主任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发现有自己的名字,觉得基层的同志最辛苦,应该予以优先表彰,建议局领导再议议。害得局长们又开了半宿会,推翻再议。结果,10个表彰名额全给了乡镇干部,县局机关一个没有。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他老伴耳朵里,老伴心有不平地说:“老孙啊老孙,你真是老裁缝穷忙活,净为他人做嫁衣!”。孙主任板着脸回怼道,工作上的事,你少插嘴!老伴红着脸,不吭声了。
孙主任的“轴”,有人喜欢,也有人反感,甚至给自己带来麻烦。一次,副市长到东山县检查防旱保墒工作。几个局领导口头汇报,孙主任负责会议记录。座谈会临结束的时候,副市长目光扫视一圈:“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补充几句,”孙主任清清嗓子,又不紧不慢地把局长们遗漏的几个问题,几组统计有误的数据说了说,还把自己下乡调研时搜集到的一首小诗念了一遍:
许久未曾雨,长河几断流。
欲知黎庶苦,及早下高楼。
几位局领导面面相觑,有点尴尬。副市长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会后又同他们一一谈话,对领导干部多下基层,切实了解民间疾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如此不留情面的“轴”,其结果可想而知,孙有志在主任的位子上七八年没挪窝。学历低?没本事?都不是。个中三昧,懂得都懂。
孙主任的一位高中同学,如今已经是县文旅局局长,一天俩人凑在一起喝酒,喝得有点高,文旅局长笑着说:“有志啊,不是我说你,你那轴劲咋就不能改一改呢?”
孙主任端起杯子笑了笑,“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编辑:张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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