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 客
严民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叫“撞客”,这可是俺亲眼所见,大开眼界的真事儿。
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房管局往俺院西屋派住了一家工人。这家的户主李大哥是拉地排车的,搬来时已经退休。他50多岁,高个儿,精瘦,走起路来两个胳臂伸不直,据说是因为长年拉地排车,端着胳膊扶车把落下的毛病。
李大嫂40来岁,是毛巾厂工人。个头不高,脸上一对大眼睛,经常“涮眼珠子”。她可是老李家的大功臣,早年李大哥娶过一房媳妇,没有一男半女,就因病去世了。李大哥把现在的媳妇娶进门,生了两男两女,所以他把媳妇像宝贝似的伺候着。
李大哥是老实人儿,退休在家洗衣做饭,包揽了一切家务活。李大嫂下班回家,爱坐在门口的马扎子上喝茶,涮眼珠子——双眼圆睁,眼皮一眨一眨,眼珠子在眼眶里向左又向右,不停地转悠。俺觉得好玩儿,也学着涮,让俺娘看见了,呲答了一顿,说我不学好,吓得我以后再不敢涮眼珠子了。

近邻(汉方陶艺)
有一天俺家正吃晚饭,李家的小闺女、七岁的大萍子在屋门口喊着:“严奶奶,你快去俺家看看吧,俺妈撞客了!”俺娘推开饭碗,就去西屋。
什么叫“撞客”?俺还是头一回儿听说,急忙也跟了过去。 西屋的门敞着,李大嫂躺在屋中央的地下,满身泥土,翻着白眼,口喷吐沫,两手朝着空中乱舞扎,双腿哆嗦抽搐,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吓人呀!
“怎么回事?”俺娘皱着眉头问。
“以前俺一惹她生气,她就撞客——我前窝媳妇的魂儿就扑在她身上了!”李大哥可怜巴巴地搓着双手说:“搬到这院里来,有半年多没犯病了。我真不该惹她生气,她这一闹腾就得个把钟头……”
“老李呀,你这个挨千刀杀的!” 李大嫂喊了一声,继续抽搐着,嘴里往外喷吐沫:“你欺负媳妇,不得好死。”
“她李大嫂,俺院里可不兴这个!”俺娘很威严地说:“你快起来吧,再不起来,我可下针扎啦!”
也不知道李大嫂听见没有,她继续在地下抽风。
“大萍子,给我找根缝衣裳的针来!”俺娘接过针,吩咐着:“他李大哥,帮我摁住她的手。”
李大哥摁住她的手,她的两只脚还在地上搓悠。我和大萍子一边一个摁住她的腿,她这才不动弹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俺娘弯腰把缝衣针向李大嫂鼻子下面的人中刺去。只听得李大嫂“哎哟”大喊了一声,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双手拍着大腿,呼天唤地叫着“哎哟俺的个娘啊”,哇哇大哭……
回到家里,我问俺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娘说:“她这是装神弄鬼,吓唬老李,这娘们儿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天,一大早我见到李大嫂,她和没事人儿似的,有说有笑。我很奇怪地问她:“李大嫂你没事吧?你夜来晚上躺在地上可吓人了!”
“出什么事儿了?我不知道。”她一本正经地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还想再追问,李大哥在她身后直摆手,朝我使眼色,急忙对李大嫂说:“没事儿,你快上班去吧!”
等她走了,李大哥才对俺娘道谢,说以前李大嫂一撞客,好了也得闹好几天,这回儿却没再找事儿……
过了俩月,李大嫂又撞客了。大萍子一来叫,俺娘就从家里找了一根缝被子的大粗针带过去。
来到西屋,俺娘也不劝说,直接告诉她:“她李大嫂,你睁开眼看看,我这回儿拿的可是缝被子的大粗针!”
李大嫂虽然还是吱呀怪叫,口喷吐沫,两手舞扎,双脚搓悠,但是眼皮却眨巴了一下。
“这针太大了吧?”李大哥有点儿心疼媳妇了。
“大针管用,我下针了!”俺娘说着弯下腰去,手中的大针还没碰到她的鼻子,李大嫂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也没再哭闹,好像从梦中醒过来似地问:“怎么了,严大娘,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就好!”俺娘也不说破,收起针,拉上我就回家。李大哥悄没声地在媳妇背后朝俺娘连连作揖致谢。
俺娘虽然不是神医,却用一根大粗针治好了李大嫂多年的病,从此她再也没有“撞客”。
(节选自《济南趣话》,即将由济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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