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名利的诱惑
商务印书馆的信笺静静地躺在书桌上,纸张挺括,印着精致的馆徽,墨迹仿佛都带着一种来自更高阶文化圈层的权威气息。这不仅仅是一封约稿信,更像是一张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入场券。参与“西洋通俗小说丛书”,意味着他的译作将与当下文坛名家并列,意味着更稳定的收入、更广泛的读者群,以及……某种程度上的“正统”认可。
林望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枚馆徽上摩挲,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编译所的工作虽稳定,却终究是为人作嫁,仰人鼻息。通雅书坊的合作虽开了个好头,但格局有限。而商务印书馆,那是每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都难以抗拒的殿堂。
苏缱绻端着一杯新沏的茶走进来,看到的就是他对着信笺出神的模样。她没有打扰,只是将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目光也落在那封信上。她认得那个标志,知道它的分量。
“商务印书馆……这是好事。”她轻声说,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喜悦。
林望川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带着征询:“你也觉得应该接下?”
苏缱绻沉默了片刻,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弄堂里为生计奔波的人们。“机会难得,我知道。”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可是,望川,我们当初离开嘉兴,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逃离束缚,为的是呼吸自由的空气。而名利场,何尝不是另一个形态的牢笼?一旦踏入,便要遵循它的规则,迎合它的喜好,甚至可能失去创作的本心。
“《荒岛孤影》能成,是因为那是你想译的,是你投入了心血和感情的。”她转过身,目光清澈地看着他,“若是为了稿酬,为了虚名,去译那些你不感兴趣、甚至不认同的书,你会快乐吗?你的身体……又能否承受得住另一轮赶稿的压力?”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林望川心头因诱惑而燃起的燥热。他想起赶稿《荒岛孤影》时心力交瘁的滋味,想起那染血的手帕,想起她深夜守候时担忧的眼神。
名利固然诱人,但代价呢?他重新拿起那封信,感觉它的重量似乎发生了变化。它不再仅仅是机遇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选择题。
第八十八章:深夜长谈
夜色深沉,阁楼里只亮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林望川和苏缱绻都没有睡意,对坐在窗边的小桌旁,那封商务印书馆的信依旧摆在两人中间。
“缱绻,”林望川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说得对。商务印书馆的邀约,看似风光,实则束缚可能更多。他们有一套严格的审查标准和出版流程,译什么,怎么译,恐怕不能完全由着我们的性子来。”
他顿了顿,继续剖析自己的内心:“而且,一旦接下,便是长期的契约,稿酬虽丰,却也可能将我们牢牢绑住,再难有闲暇和心力去做我们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苏缱绻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想……”林望川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我们可以继续与通雅书坊合作,但要有选择地接稿。赵掌柜为人还算厚道,给我们的自由度也大。我们可以慢慢积累,挑选那些我们真正喜爱、也有把握译好的作品。或许稿酬不及商务印书馆,但至少,我们能保住这份创作的自主和……心灵的安宁。”
他说出了“心灵的安宁”这几个字,让苏缱绻心中一动。是啊,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和生死考验,还有什么比内心的平静更可贵呢?
“至于编译所的工作,”林望川继续说道,“它虽然枯燥,但胜在稳定,可以作为我们最基础的生活保障。有了这份保障,我们在选择译书时,才能更有底气,不必完全为五斗米折腰。”
这是一个务实而清醒的计划,放弃了看似辉煌的捷径,选择了更缓慢却更可控的成长路径。它需要忍耐,需要克制住对名利的渴望,也需要对自身能力有清醒的认知。
苏缱绻看着他被灯光勾勒出的、沉稳而坚定的侧脸,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好。”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却包含了全部的信任与支持。
深夜长谈,他们再次统一了步伐,在名利的十字路口,共同选择了那条更符合他们本心、也更可能走得长远的道路。
第八十九章:取舍之道
翌日,林望川铺开信纸,开始给商务印书馆回信。他写得极其认真,措辞谦逊而诚恳。先是感谢了对方的赏识与邀约,表达了受宠若惊之情。随后,他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目前已有译约在身,且需兼顾编译所的工作,精力实在有限,恐难以胜任丛书翻译的繁重任务,深表遗憾。
在信的末尾,他并未完全关闭合作的大门,而是表示日后若有机会,非常希望能以其他形式向商务印书馆请教、学习。
这封信,既拒绝了眼前的诱惑,也为未来留下了余地,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写完信,林望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无形的重担。取舍之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知道,自己放弃了一个快速成名的机会,但也守护住了更宝贵的东西——创作的自主权,生活的节奏,以及与她共同经营的那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他将信交给苏缱绻看过,苏缱绻仔细读了一遍,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赞许。她拿出家里最好的一个信封,将信笺工整地装入封好。
随后,林望川带着信,亲自去了通雅书坊。他没有隐瞒商务印书馆邀约一事,只是坦诚地告诉赵掌柜,自己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继续与通雅书坊合作,并希望能有更多选择书目的自主空间。
赵掌柜听闻商务印书馆竟也来邀稿,先是惊讶,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庆幸。他经营书坊多年,深知像林望川这样有才学又不慕虚华的年轻人何其难得。他当即表示,只要林望川愿意继续合作,选书一事尽可商量,稿酬也愿意在《荒岛孤影》销路看涨的基础上,再酌情提高。
取舍之道,在于明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放弃了浮华,他们反而赢得了更多的尊重与更稳固的立足之地。
第九十章:新的征程
拒绝了商务印书馆的邀约,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林望川和苏缱绻都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他们的生活回到了原有的轨道,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林望川依旧往返于编译所和仁寿里之间,但心态已然改变。编译所的工作不再是迫于生计的苦役,而是保障他们从容选择的基础。他开始更主动地与沈怀瑾沟通,尝试接洽一些自己更感兴趣、也更具挑战性的领域,将这份“生存保障”的工作,也慢慢转化为积累学识、拓展视野的途径。
而与通雅书坊的合作,则真正进入了良性循环。有了《荒岛孤影》的成功打底,赵掌柜对他们信任有加。林望川得以从容地在旧书摊和书坊之间寻觅,挑选那些故事性强、文学价值高,又能发挥他翻译特长的西方小说。他与苏缱绻的配合也愈发默契,常常一起讨论人物、情节,甚至为某个绝妙的译法而击节称赞。
他们的阁楼里,不再只有生存的沉重与疾病的阴霾,更多了书香的气息与创作的乐趣。微薄的收入在稳步增长,虽然依旧清贫,但至少不再为明日的房租和米粮而时刻忧心。
这是一个新的征程。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狼狈逃亡,而是他们携手主动选择、一步步踏实前行的道路。前路依旧漫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此刻,他们内心充实,目标明确,彼此扶持,便无所畏惧。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照进阁楼,落在并排摆放的两张书桌上,一张堆着编译所的稿件,一张摊开着新选的小说原著。林望川和苏缱绻各自伏案,笔尖沙沙,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暖意。新的篇章,正在他们的笔下,缓缓展开。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