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小姑娘

李清

湿漉漉的天，细雨飘飘洒洒。天色暗淡，街上的红红绿绿的灯亮起来，映得地上的水一闪一闪的。行人打着各样的伞，匆匆的走。我慢慢走着，任细细的雨洒在我身上。我想，自己孤单一人，这雨正好给我做个伴儿。
　　走近一个候车亭，见稀稀落落几个人等车。不经意间，见一对恋人靠在亭的柱上亲热。恋人年龄不大，都背着大大的书包，不知是哪个中学的学生。女孩儿靠在男孩儿怀里，甜甜的笑。男孩儿不停的亲吻女孩儿的额头、脸颊、脖颈。看他们忘情的样子，我想，他们真幸福啊，可真正的幸福离他们还很远很远。

我正要走开，忽见过来一个小姑娘，怀里抱着几束鲜花。小姑娘有十来岁的样子，花布衣裤，俊秀的脸上一对大大的眼。小姑娘来到恋人身边，右手举起一束花，微笑着说些什么。我猜小姑娘肯定是恳求恋人能买她一束花。恋人只是忘情的亲吻嬉笑，不理睬小姑娘。小姑娘像是不肯罢休，一个劲儿围着恋人转来转去。我想，这也难怪小姑娘，恋爱中的人才会买鲜花。看着小姑娘的样子，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点隐隐的痛。花一样的小姑娘，此刻应该是坐在温暖的房间看电视写作业，或者赖在妈妈怀里撒个娇吧。

我正胡乱想着，突见那个男孩儿飞起一脚将小姑娘踹倒。小姑娘重重摔在湿湿的路上，怀里的鲜花洒了一地。我急忙跑过去，扶起小姑娘。小姑娘大大的眼里含着泪，却不掉下来。我大声对那个男孩儿说：“你不买人家的花就算了，干吗踹她？”男孩儿冲我一瞪眼：“他妈的活该。”我说：“在学校老师怎么教育你的，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你就忍心踹她？”男孩儿满不在乎的说：“你算老几，也敢来教训我？”这时，公共汽车来了，女孩儿说：“咱走。多管闲事，不要脸。”我很生气，觉得长得挺俊的一个女孩儿看起来那么丑。恋人挤上公共汽车，从车窗里扭回头像是骂我。公共汽车开走了，车轮溅起水花扑到我身上。我真想也骂人，可骂不出。
　　回过头，见小姑娘已将散落的鲜花拾起来，愣愣的站在那里。我说：“小姑娘，不要紧吧？”小姑娘给我鞠躬：“谢谢你，叔叔。”我看了看小姑娘抱着的鲜花，花上沾了脏水，有些花瓣已掉落。我说：“这些花你没法卖了。”小姑娘说：“没啥，顶多就是不吃饭。”我惊疑的问：“谁不让你吃饭？”小姑娘说：“花头，要是卖不掉花弄坏了花，花头就不让我们吃饭。”我又问：“花头是谁，你们很多人么？”小姑娘说：“花头是管着我们的人，他分花给我们，我们卖了钱都交给花头。我们有二十几个人呢。”我说：“小姑娘，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不在家里读书呢？”小姑娘说：“我家里这儿很远很远。我读书读到五年级了，还得了不少奖状呢。后来，我爸爸在矿井干活时受了伤，我家一下穷了。我妈说，家里给你爸爸看病都没钱了，你不能读书了。我知道妈也是没办法，我说，我不读书了，我跟人去卖花吧，挣点钱给爸爸看病，爸爸病好了，我再去读书。我妈哭着说，你太小啊。我说，我已经十二岁了。就这样，我跟花头到这里卖花了。”我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问：“卖花能挣到钱么？”小姑娘笑笑：“我听花头说，他给我家寄了一百块钱呢。”我问：“你还想不想读书？”小姑娘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想啊，我卖花挣许多钱给我爸爸看病，我爸爸病好了，我就能去读书了。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当老师。”我笑着问：“为什么当老师啊？”小姑娘说：“当老师可以教我们村里的孩子读书啊。”我很受感动，一时竟不只说什么。小姑娘说：“谢谢你，叔叔。”说完，小姑娘转身要走。我急忙说：“小姑娘，把你的花卖给我吧，都卖给我吧。”小姑娘说：“叔叔，你是一个好心人，我知道你想帮助我。可这些花已经坏了，你买去一点用也没有。叔叔，你真是一个好心人，我会永远记着你。叔叔，再见。”小姑娘消失在行人中。
　　雨不只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街上刮起凉凉的风。路上那么多行人，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我脸上有些烫，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我想，不知小姑娘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今晚会不会挨饿。我又开始慢慢走，脑海里不断映现出那对学生模样的恋人和卖花的小姑娘。我想，能读书的不好好读，不能读书的又多么想读书啊。我不由深深吸了一口凉凉的气，我仿佛看见那个小姑娘又背上书包读书了，看见那个小姑娘当了老师，在她身边围了那么一大群孩子。

【作者简介】李清，男，山东省济南市人，文学、艺术爱好者，著有《京剧与人生》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