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安门前留影
李全仁

1955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当时社会安定,政治宽松,市场初步繁荣。全国人民正满怀信心的为实现第一个五年计划而奋斗。
那年,国家决定对北同蒲铁路(大同至太原)进行技术改造,我们担当了勘测设计的任务。
解放前,军阀阎锡山统治着山西,铁路是窄轨,外省火车开不进去。解放后虽改成了标准轨,因地处山区,许多路段弯度大坡度大,运输能力低下,必须要进行技术改造。
为了早日缴出图纸,在工地上,我们自动加班加点,每天工作10小时,两周休息一天。白天勘探测量,夜晚在灯下计算、绘图。因工作需要,我经常往来于工地与北京之间,有时经大同、张家口去北京,有时经太原、石家庄去北京。这就给了我读书的机会,四部古典名著和一些外国名著都是在火车硬卧上看的。做为一个文学爱好者,从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
本单位机关驻地在北京复兴门外羊坊店,很大的四合院,周围大片的树林,林间点缀着几座小巧的铁路商亭,物美价廉。年轻貌美的售货员姑娘,身着正规的铁路制服,态度和蔼,笑容可掬,令人赏心悦目。我记得曾买过一件毛巾短袖衫,口袋上印着大红的铁路路徽,非常满意。那年发的铁路制服是棕色的电木纽扣,嫌大不好看,我们几个小青年在小商亭里发现了铜扣子,买来换上。每个铜扣子上有突起的铁路路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提精神。我们喜爱路徽,是热爱铁路职业的表现。至今我离开铁路半世纪有余,许多珍爱的东西都已丢失,但我当年佩戴的铁路路徽犹存。写到这里,我立刻停下笔来,开了橱子的锁,拿出一个小小的皮包,打开几层包装,不亚于法门寺珍藏佛指骨的舍利函——又看到了那枚铁路路徽:红地白字,简单的构图,其中“工”字是钢轨的横断面,与变形的“人”字构成火车头的正面,寓意是“人民铁道”;翻过来看,背面是黄铜地子,阴刻着“部210311”字样,是我的路徽的编号,说明这枚路徽只属于我,是备了案的。一个这么热爱铁路事业的人,七年后,迫于国家形式,离开了铁路……
那时候北京火车站在前门,每逢上车前或下车后,若有闲暇,我总爱到附近的天安门广场、著名老字号大栅栏商业街和集杂耍、小吃、小市场一体的热闹的天桥游玩。国庆六周年前夕,我在天安门广场溜达。天安门城楼已挂了鲜艳的红灯,毛主席像也焕然一新,有了节庆气氛。照个像吧!就以天安门城楼为背景,请摄影师拍了一张三寸全身站像。
后来,我怎么看照片上的城楼,就是和现在的不大一样,可是天安门没有重建啊!成了不解之谜。
我早有重返北京观光的愿望。孝顺的女儿善解人意,于2011年10月陪同我和老伴游览了北京。第一个观光景点是革命军事博物馆,这里在1959年刚建成开放时我就看过了,而且那时展出的立过战功的战斗机、坦克已无影无踪。但没有白来,隔马路正对面就是我们老单位的原驻地,好好看看吧:一片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铁道部大楼就在我们四合大院的原址。改革开放以来,到处是高楼大厦,早已司空见惯,怀旧情绪倒是增强了。这里树林没有了,小商亭不见了,心中有一种隐隐地失落感。那年轻貌美的,身穿正规铁路制服的售货员姑娘,该是白发苍苍,脸上刻满密密年轮的老太太了吧,甚至有的上了天堂。“天若有情天亦老”,世事沧桑,岁月轮回,心中不免感到苍凉。
第二天游览天安门广场。为了看升国旗仪式,三点钟便去排队。我最向往的登天安门城楼,这天却不开放。我在这里拍了不少镜头,有一张是专门拍天安门城楼的。回来后,拿出1955年的老照片一看,其角度、位置完全一样。我戴上老花镜,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对照,发现细微处确有不同,更使我迷惑不解了。
次年,我从一家老年杂志上看到一条“旧闻”,神秘兮兮地仿佛是“解密文件”,说天安门城楼曾在1969年12月15日开工,历时112天,在原址按原规模和原建筑形式重建。施工时是用黑布遮挡的。我又从网上查到,天安门城楼始建于1420年,1970年的重建基本保持了1651年改建的形制。由此证明,我那老照片上的城楼是1651年清顺治年间的。

【作者简介】李全仁,男,1937年7月生于济南市历城区南高而村。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做过铁路勘测设计工作,在国家困难时期响应号召回乡支农,当过生产队长、公社文化站长。改革开放后长期从事社会文化及文博工作。自1956年2月起发表作品,先后在全国80余家报刊发表各种体裁的作品200余万字,有260余篇作品被各地出版社编入40余种选本,20余次在全国及省、市获奖,并发表摄影书画作品160余幅。出版个人专著《阴阳桥》、《回民武侠常四把》、《岁月风铃》、《桃花峪恋情》、《神州夜谭》、《泰山情怀》、《卧龙镇》等九部,主编文集多部。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理事、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历史学会会员、济南市历城区作协顾问等。业绩载入《中国当代文艺家辞典》等多种辞书。专业技术职称副研究员,已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