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难中的亲情
文‖徐静(湖南·祁东)
1971年农历11月的冬天,在祁东县庙山街,一棵苦连树下的出租屋里,母亲生下了她的第八个孩子,在响应党的政策,一个不多,二个正好,三个多了的号召下,父亲做了绝育手术,母亲结束了她痛苦分娩的生育任务。
儿多母苦,父母生有三男五女,日子清贫,没有经济条件将儿女培养成才,也是竭尽全力,教育儿女在贫困中自尊、自强、自立的生活,告诫我们在生活中不要与别人攀比,要在德、智、体方面去发展,多学习别人的优点,不断提升自己,在日常的生活中,母亲也是这样言传身教了我们。

家里姊妹多,吃穿很困难,一块白布染青做的衣衫,大的穿了老二穿,轮到我们穿的时候,已经是补丁打补丁了,被母亲洗得花花白白,失去了染青的颜色,虽然哥哥姐姐们穿衣服沾了点光,为了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是吃尽了苦。大姐十六七岁,离开父母,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天未亮,就要起床摘茶籽,学耕田割禾,挑泥修塘,手上常常磨出血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干过,三个砖架一个灶,一个铁杯一把米,一些咸菜一点点油,就是大姐每天的生活,住的条件更是苦不堪言,茅草屋泥巴地,晴天潮湿霉气冲天,雨天屋内水滴不断,大姐的锅、碗、盆、瓢就根本不够用,没人帮助,只能独自一人偷偷的哭,可大姐回到家中,从来报喜不报忧,不跟父母诉说,还利用空余时间,坚持自学,后读完了大学。大哥稍比大姐要好一点,没参加工作前,带我们在铁路旁帮人筛煤渣,路过军车时,车上的军人见我们幼小,会给我们送些面包,毛主席像章之类的东西,大哥有时也会阻止我们,宁可带着我们挖野菜,也不让我们去接受别人的施舍。有一次,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大哥带着我和妹妹去江边摸田螺,摸出了一个未炸的哑弹回家,大哥要拿到废品站当铁卖,吓得父母马上报告派出所,大哥因此受了表扬。参加工作后,大哥每月工资除自己的生活费外,剩下的钱,会全部交给父母,有时偶尔留下一元二元,买一些红线,帽子之类的东西,帮我和妹妹梳头扎发,让小弟有新帽可戴。那时虽穷,大哥为赶时髦,常用烧红的火钳烫头,被父母骂了多次,我行我素,他始终不改。八个姊妹中,最惨的要算我二姐了,十三四岁因家贫而辍学,就在父亲单位里洗酒瓶打零工,为了挣更多的钱补贴家用,没有机器高的她,去粮食仓库做了打包员,因缺乏安全意识,操作不当,左手被机器绞断成了三节,恶讯传来,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常常以泪洗面,自责不已,父亲四处借钱求医,跑烂了鞋,幸好抢救及时,二姐的手虽然免遭截肢,但也留下了终生的伤痛。二哥和三姐,是八姊妹中读书最多的,也是吃苦最少的人,冬天刚来临,二哥戴着断嘴的旧棉鸭舌帽,两个耳罩耷拉着,极有风趣,母亲叫他去买人参王大黄,途中都要返回几次,只要有人跟他讲几句话,便会忘记购买药的名称,还有令人可笑的事,有一次,他犯错了,父亲用蒲草打他,根本不痛,他喊声震天,气得父亲要用木棍揍他。念完高中,二哥下放从军,三姐直顶父亲的职进入工厂,他俩懒人有懒福,家里干活看不到人影,父亲单位聚餐总离不开他们俩的声音,奶奶开玩笑地为他俩划分了成份,二哥叫“地主”,三姐叫“富农”,能吃一点点肉,划成了这样的成份,可想而知,我们当时处在一个怎样的生存环境里。

我在家排行老六,从小背弟弟,带妹妹,玩弹弓,爬树掏鸟窝,像男孩子一样玩“冲锋打仗,捉汉奸”,扮演汉奸的小男孩,没少被我打,我父母也经常接到别人父母的投诉,气得将我罚站罚跪,不许出门。大人之间不高兴是大人的事,过不了一天,我们小孩又玩在了一起,大人也没办法,顺其自然地让我们去玩。我虽然顽皮,但也很懂事,除了带弟弟妹妹,也会去拾柴禾,到田间地里,捡一些别人不要的竽头杆子,地瓜根回家,然后母亲洗净晒干,放入盐水墰子中泡着做菜吃,地瓜根蒸熟了当零食吃。每次我在田里,捡这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回家,父母都会严格盘问,并要求我们从小要养成好的习惯,不能有小偷小摸的现象,更不能在贫穷中触犯法律,否则脾气暴躁的父亲,会将我们打个半死。妹妹与弟弟,年龄太少,妹妹也很懂事,有吃的、玩的、总是让给弟弟,就是眼巴巴,口水直流看着弟弟吃,也不会与弟弟争抢的。

家搬了几次,居无所定,还是在父亲单位的周边,新家离旧家不远,一棵大的枇杷树挺立在水沟旁,门前三四棵大的苦连树,是我们打秋千的好工具,家的对面仍旧有一丘丘稻田,秋收的时候,大人忙着收割,小孩忙着拾稻穗,背着竹篓,光着脚Y,在泥田中捉泥鳅,挖鳝鱼,不断有打稻机声,哈哈大笑声,挑谷上岸的呐喊声,大人骂小孩的刺耳声,混成了一片,热闹非凡。收工后,人们会三三二二,来到位于稻田旁的溪流边洗刷,溪水湍流不息,清澈见底,溪岸杨柳垂丝飘逸,横马路的拱桥在夕阳照射下,溪水衬托拱桥的影子,格外美丽诱人。夏天,劳累一天的人们,躺在柳树底下的凉床凉椅上,摇着蒲扇,闲聊着八卦新闻,享受着自然来风,清爽舒适,特别惬意,儿时的我们在这如画的溪岸边,折柳戏耍,捉鱼捞虾。如今变化太大,树木被毁,稻田建家,溪水被污,臭味很大,儿时的美景被现代建筑替下,成了远去的回忆,梦中的童话。

搬离了出租屋,父母住进了弟弟为他们购置的家,我们也各自有了小家。大姐成了一名光荣的一级教师,和姐夫外甥女,工作在教育线上,桃李遍地开花,大哥技术过硬,责任心大,担任车间书记,常不回家,为抢险排难,身受重伤,大嫂贤惠理解包容,侄女远在他乡,创业建家,二姐身残志坚,在街道企业学会车工,与在铁路上工作的姐夫,性格互补,互敬互爱,外甥崽子承父业,退伍后,在铁路上管修电路,为旅客出入平安护驾。二哥下放从军到地方,任过单位经理,忠厚老实,大公无私,与嫂子同事加爱人,谦让待人,侄女工作出色。三姐,人生坎坷,儿孝媳顺,和在铁路工作的姐夫,共甘共苦,发家致富。我,平庸之人,与老兵丈夫,兵兵相处一屋,时有刀光剑影,也有团结和谐互融,三个孩子性格耿直,善良孝顺。妹夫妹妹,下岗后经商,历尽磨难,摸爬滚打创办餐饮业,以质量求生存,以口碑谋发展,受到了新老客户的好评与称赞,外甥崽在建筑行业,能独挡一面,令妹夫妹妹骄傲。小弟,下岗离开家乡,独自外去打拼,事业干得不错,弟媳贤良大度,乐于助人,侄女懂事体贴孝顺,偌大之家,苦尽甘来,父母笑口常开。

时光匆匆,转眼父母相继离世,八个姊妹八个家,从此分别在天涯,再也没有团聚在一起了,想想令人心酸。困难时期,大姐夫学校分一点猪肉都要拿回家,大嫂省吃俭用都要孝敬爹妈,二姐夫为全家解决了用煤之忧,二嫂为父母洗碗端茶,三姐夫也常拿钱回家,妹夫弟媳孝心更大,吃、住、穿、行、时刻心挂,我的丈夫孝心也不差,父母在时,伺奉左右,父母亡了,也就没有了家,想到这些,我眼泪直下,再想想父母临终的牵挂,希望姊妹团结,开出和谐亲情之花,不要因路途遥远借口拒绝回家,我们在贫困中长大,互相关爱,再远不离亲情,不离家。

作者简历:徐静,退休工人,湖南省祁阳县大村甸人,中国东方巨龙书画艺术家研究协会会员,作品曾获《中国第三届美术大赛》优秀作品奖,诗词散文发表在各诗刊和都市头条,获2O19年第四届“精英杯”全国诗词创作大赛一等奖,中华当代诗词人才库“优秀高层次人才”荣誉称号等各种奖。不求名利,喜爱旅游,只求在书法写作中充实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