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栽的马莲
郭永顺

我每次回老家,总好到老宅子转一转,离家三十多年了,老屋因为整个村庄搬迁,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原址还在,我就想走走四至,想像小院中的枣树、榆树、石榴树,依稀存在,其实只有砖头瓦块,我想说不定找到个瓦当或古砖,也算个纪念品,但都未能如愿,偿然若失,这里有我一家人多少温馨而重叠的脚印。有时儿子陪我去转,他知道我怀乡的心思。那年雨季回家,下午乘车归来时,找不到儿子了,一会他匆匆回来,扛着铁锨,手里攥着几绺(音柳)茂盛的马莲,说那是老家旧址上的,要移回驻地,我心里怦然一动,那不是母亲在世时栽的马莲吗?我的思绪回到三十多年前。
我家地处黄河岸边,是稻田区,河流沟渠纵横,河涯上,湾边上,房前屋后,都长着野生的马莲,根须很长,起着固定土埌,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我家篱巴墙东边,有一块空地,原来是单干时自家的小场园,生产队集体用上大场园后,就废弃了,有几分地,东临排水沟。母亲平生勤劳,就利用这块闲地,栽成一坪马莲园地。春天,她从野地里移来十几绺马莲幼苗,疏地、挖坑、浇水、植苗、覆土,干得一丝不苟。一场场春雨,使马莲茁壮成长。夏天阳光充足,雨水充沛,是马莲旺长的时节,长成一扑拢一扑拢马鬓样的形状,扑闪成了40公分的园形,像蒲团,开着蓝色的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里是一群小鸡的乐园,觅食,找小虫子吃,同时施肥,在马莲丛中任性的戏嬉。夏日,篱巴墙上,丝瓜开着黄花,扁豆开着紫花、白花,衬托着母亲的马莲园地,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农谚说:“立秋十八天,寸草结籽”,马莲怀里长出小棒棰,孕育着种子,布生繁衍下一代。
马莲是根生,多年生草木植物,学名马蔺。秋后,母亲坐着蒲团,把一墩墩马莲割下来,捆成小把,整齐地晒在一起,几天翻一次,直到晒干为止,这是母亲每年固家的作业项目。马莲,年年割不尽,春风吹又生,循着大自然的规律,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它根须很长,向土埌深处伸展,吸收丰富的养料,所以好活,栽培起来省心省力,不施肥,不锄草,不惧怕土地贫瘠,要求于人的少,整个身心奉献给绿化环境,几年就布生繁衍满了小场园。
马莲的叶长,似马鬓,柔韧绵软有力。母亲上生产队菜园扎黄瓜架、芸豆架,就带上自家的马莲,给它派上了用场,用水一浸,搭在肩膀上,用一根抽一根,比用塑料绳绑,更能消解,一年下来沤烂入土,可当肥料,很环保,不污染环境。城市边上的蔬菜区、看上了这种资源,一到春天,就来我们地区村庄收马莲,去捆黄瓜架、芸豆架,既轻便又实惠,母亲也得到一点劳动的收获。不知现在还有人用吗?后来,为了取得更多的收益,母亲让我每年春天,去顺河街河东的济南火柴厂卖马莲,工厂捆火柴盒用。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正在公社教学,假日,我骑上大金鹿自行车,载上母亲大把小把捆的马莲,有三、四十斤重,每斤好像卖五毛钱,每次也有一、二十元的收入。工作人员是西郊的复员军人,算是老乡,说话很亲切,一处过磅、开单子,一处财务领款。我回来把钱如数交给母亲,她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
回忆着母亲载的马莲,我期望着儿子工厂花园式的庭院,在海棠树、山楂树边,一墩墩马莲蓬勃生长,长得一扑拢一扑拢的,像马鬓,呈园形扑闪着,开着蓝色的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睹物思情,我好像又看到了母亲劳作的身影,30多年了,这毕竟是母亲载的马莲的根苗。我好想念母亲哟!

【作者简介】郭永顺 ,男,济南市历城区宣传部原副部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历城区作家协会顾问。上世纪六十年初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其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华不注》、《大众日报》、《济南日报》、《齐鲁晚报》、《济南时报》、《历城》等文学杂志及报刊副刊。著有《黄河柳》、《品荷集》、《海棠居散记》等个人散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