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桌子(散文)
文‖墨默
村里家家盖了新房,我也准备把自家的老房子翻盖一下。在农村,结婚盖房是人生中的两件大事。
第一步是转移家具,包括电器和桌椅之类安放到另一间闲置的房屋。房间很小盛不下,便把旧桌子放院子的角落,尤其我父亲房间的老古董,我准备砸了烧柴,给他更换新的家具。
旧房拆了,我父亲对着他房间遗留的炕的黑灰遗址默默发呆。当初就是在这个炕上,他侍候我患脑血栓的母亲三年之后,又独自在这炕上睡了六年。我知道老人都是恋旧的,有些不舍,但说要翻盖房子他第一个搬到外边去住的。
拆房、砌砖、筑梁、上楼板、筑房顶、抹墙、粘瓷砖、贴地板砖等等一系列工程我父亲都盯得很紧。有次包工队支钢模板需要一两公分木板,我拿锤子准备砸桌子,我父亲边喊边朝我这边跑,“不许砸!”用身体护住了这张掉了颜色的红漆桌子。我气得跟他吵了起来:“一两公分的薄板让我上哪儿找去?有现成的为什么不让我用,我给你买新的还不行吗?”父亲气喘吁吁地吼道:“不行!谁稀罕你的新桌子!”众人把我劝走,劝说老人都心疼东西,你去别处找找吧。
安好铝合金门窗我们可以住了,我准备给父亲买张床,柔柔软软的多舒服,可是他横竖不要,自己动手把他曾用过的黑砖盘成炕,把掉了色的红漆桌子放到炕的对面,桌子擦得很干净。我说新房旧家具多不搭配。父亲没有说话,默默地看桌上的电视画面。电视机右侧,我看到了我母亲的遗像。我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愿丢掉桌子的缘故。忍不住一阵酸楚,我想起我母亲去世后的几天,父亲的头埋在桌面上,我喊他吃饭,他一抬头,满眼的泪珠子甩了出来。他和母亲的感情不是挂嘴上的。母亲躺炕上三年,都是他一勺一勺地喂,一把一把地洗。我们做儿女的很省心,想侍候母亲,父亲不让,说你们忙别管了。这张桌子的真正价值我弄明白了,是我母亲出嫁时的唯一嫁妆,在我父亲的眼里,这张桌子是无价之宝。
父亲不是不接受新鲜事物,他还常常到电脑前看这看那,拿着儿子的智能手机左右端详。电视是新买的,暖气是新安的,许多器具都是新的,唯有桌子是不搭配的。
我理解了父亲,他爱我母亲的心永远是年轻的,这张掉了漆的红桌子,是他怀恋我母亲的见证。

作者简介:苏保忠,笔名墨默,河北石家庄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