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景音乐:《春光美》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
原名:陈月兰,女,微信名:佳月,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人,幼儿教师,爱好写作,赣榆作家协会会员,连云港散文协会会员,《印象赣榆》之《赣榆乡土文学》专栏作者,散文在《连云港日报》《赣榆日报》发表,目前主要在新浪博客写连载小说。


挽回
文/陈月兰
自打开博以来,我几次三番想辞去现在的工作不干,在家安心写博,可我犹豫再三,还是坚持每天上班,干好手头那份工作,没让任何人看出来我的思想动态。曾经在一条手机短信上看过这么一句话:工作是美丽的。思想触动很大,我不想做个不劳而获的人。

坚持工作,一天又一天坚持着,不厌其烦地把微笑送给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在一家私立幼儿园里,一干这么多年,早已习惯成自然,工作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负担,思想压力也不大,精神也很充实愉快,领导和同事对我都很认可,也很尊重我,孩子们更喜欢我,只要我一天有事请假不来上班,他们第二天见了我时都会问我怎么没来,并告诉我他们有多想我。
我坚持下来了,但也有动摇的时候,比如前不久,我又想不干了,想出去走走,放松放松,想到孩子上班了,经济压力不大了,不需要再起早贪黑的工作了,一度在下班后辅导的几个小学生也被我辞掉了,晚上要写博,没多少时间辅导他们,还是让他们去另请家教吧。

我沉入网络,有点痴迷,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班上的伶伶小朋友有一周没来上课了,家长也没来请假,我才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伶伶的家就在幼儿园附近,她爸爸妈妈是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农民,为了伶伶上幼儿园方便,才在附近租房而居。
一天中午,我走访了伶伶家长,他们夫妇俩在街口卖早点,这时候应该在家吧?
敲开他们租住的房屋大门,果见他们一家三口都在,他们见我来访,张手欢迎,奉茶让座的,非常客气,伶伶也兴奋得满脸通红,有点羞怯地挨近我,一句话不说,只看着我笑,没等我开口询问她为何拉课一周,她的妈妈就向我作了解释,告诉我他们准备在晚上去街边开大排档,不方便带孩子去,伶伶生性胆小,又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中,他们决定把她送回乡下她奶奶身边,让奶奶带她,那儿也有幼儿园。

我听了有点遗憾,因为我带的大班孩子中,数伶伶最乖巧优秀,她文文静静的,学习非常认真,我真舍不得让她走哩。于是,我耐心开导二位家长,希望他们把伶伶留在我的班里,而且第一次为自己作着宣传,说我带的大班孩子上了小学后,大部分都考满分,都是区三好学生。虽然这是真的,可我还是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平时不习惯自夸,偶尔一次鼓吹自己,难免有点害躁。尽管这样,也没有改变他们的想法,这让我从而认清一个现实:家长决定的事,老师是无法改变的。
回到班上,我心情沉重地把伶伶 的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都集中到一起,抱着送到她家。再次来访,他们依然欢迎,我顺便把伶伶拉下的蒙氏数学作业讲给她听,教她到乡下幼儿园后接着学,千万别脱节。他们二位家长见我这么认真负责,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小伶伶眼中却汪着泪水,她怯生生地靠着我,小声对我说她不想回乡下上幼儿园,她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和我在一起。我鼻中有些发酸,把她揽进怀里,亲了她面颊一口,告诉她的父母,我喜欢伶伶小朋友,真的舍不得她走,并告诉他们,孩子习惯了一个学习环境,若换了很不利于打好学习基础,对上小学都有不好影响。他们冲我点点头,只笑不语,也没说再考虑考虑,这让我很失望,伶伶更不开心。

当天下午,我面对全班几十名小朋友,看着他们一张张稚嫩的笑脸,想到泪眼汪汪的伶伶,心中还在惋惜,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告诉大家,咱们班的伶伶小朋友转走了。小朋友们好像也很惋惜似的,一个个收敛了笑容,张着一双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大概他们看见我很难过吧?他们也都有点失落的样子。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伶伶来了,只见她的爸爸妈妈领着她抱着我刚刚送去的东西出现在教室门外,小伶伶欢天喜地的,激动的满脸绯红。我心中欢呼一声,含笑迎上去,还没开口问一句话,伶伶的爸爸就冲我憨厚地笑笑,告诉我,他们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把伶伶放在我的手里教育比较放心,并连声向我道谢,夸我是个好老师……
我坦然收下伶伶和她的学习、生活用品,把她安顿好后,看着她的父母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坚定了在这里工作下去的信心,想到,干一天也要干好,直到干不动为止。


道别
文/陈月兰
“爱心滋润孩子,真心呵护孩子,童心陪伴孩子,诚心关注孩子,恒心塑造孩子,心心相印,结伴成长。”看着节目单上这一行印在眉头上的醒目大字,我的脸上火辣辣的,鼻子酸酸的,眼里湿湿的。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太强烈,也许还有什么无法割舍,也许是这些话触动了我的软肋。
在幼教这个大舞台上活跃了三十多年,就好比在一场美好的梦中流连忘返,今天突然意识到,再美好的梦儿也有醒来的时候。人只有怀揣梦想,脚踏实地的活在现实中,才能走好人生每一步。

(作者生活照)
“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下星期看不到你,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演出结束后,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其她老师也陆续离去,只有我还在帮园长收拾东西,我这是在站最后一班岗,园长一脸真诚地看着我,“说真的,任何人走,我都没有感到这样失落,唯独你,让我真舍不得。”
“我也很不舍。”我发自内心地对她说,“但我的年龄大了,已经不适合再当幼儿教师。”

“其实,你再干十年,也没有人嫌弃你年龄大的,如果不是你找到了更合适的工作,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园长一个劲安慰我,留我在她的办公室坐到很晚,对我格外关心,送给我一箱纯牛奶和一些刚包好的粽子,让我带给母亲,并代她向母亲问好。
“谢谢!”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就把母亲一周前骑三轮车赶集摔伤了的情景告诉她。
“哎呀,你干吗不早说呀,如果早对我说,我会准你假回去瞧看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真沉得住气。”

“我想说的,但当时各班都在排练节目,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我怎好在你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请假呢。”
“这么多年来,你总是这样负责,处处为园里的事着想,这份责任心多么难得,教我怎能舍得你走呢!”园长又把话题拉回头,接着关心地问,“你母亲摔得重么,有谁在家服侍,现在好些了没?”

“现在好多了,幸亏没伤骨头,只是膝盖和胳膊肘几处擦伤,弟弟、弟媳在家照看着,他们知道我忙,都叫我别担心,等放假回去。其实,我也很挂念。”我尽量不回应工作问题,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家干了整整十年的私立幼儿园。
“难得你弟弟、弟媳这么孝顺。”
“是呀,他俩本来在南方打工,听说母亲摔倒了,就不顾一切窜回家了。”
“他们这么做是对的,你明天也赶紧回去吧,别让人说闺女到底没有儿子顶用。”
“嗯,我明 天一早就走。”
“以后,我们经常联系,当姊妹处。”
“嗯,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说一声。”
“好的,如果在别处干不习惯,欢迎你随时回这里来。”
“嗯。”
……

这样推心置腹地聊了好长时间,不知不觉的天已上黑影,或许是即将离开的缘故吧,聊着聊着,我俩一扫往日的矜持,各自都有点激动和难舍难分,看得出,她是真的舍不得我走,我也有点恋恋不舍,她读懂了我的思想,我也明白了她的心意,我俩从未像今天这么配合默契。
“天黑了,回家吧。”我站了起来,向她告别。
“记住,有空常回来看看。”她同时站了起来。

骑车回家途中,我思绪纷纷的,百感交集,感动于园长对我这份真心挽留,但我已经和新单位说好,六一节过后就去上班。
我这么义无返顾地离开,也不是单单因为年龄大了,不适宜干幼教工作了,而是生活所迫,想找一份工资待遇高一点的事做,尽管我知道,不论做什么,要承担的责任都很大。

(作者生活照)

少年金威之梦
文/陈月兰
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金威还处于昏迷状态,一直没有醒来,这让每一个关心他的人都为他揪心。
一个多月前,我所在的单位招聘暑期工,十七岁的金威被招了进来,担任一名安全员,相当于一名幼儿教师的角色,每天和一大帮孩子打交道。也不知是哪个孩子率先叫他“爷爷”的,其他的孩子就纷纷那么叫他,他百叫不烦,总是爽朗地一声声答应着“诶”,对那些小顽皮们很有耐心。

这个皮肤黝黑、个子瘦高的帅气男孩,眼里有活,手脚勤快,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给人的印象比较成熟、持重,他的同学都说他脾气古怪,和别人不一样。其实,在我看来,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那张清秀俊朗的脸上还没有脱去一个成长中少年的稚气。
安全员的工作大多在户外,整日在阳光下暴晒,皮肤就显得黑黑的。金威看上去像个非洲人,笑起来,一口整齐的洁齿显得格外洁白。和他同时被招来的还有他的五个同学,都是职高生,一律不想上了,而想早点工作,或托关系去当兵。金威就打算今年秋天到部队去,他说他的大舅是省军区的干部,可以把他带走。

我和这帮芳华正茂的少年朝夕相处,发觉他们除了不想上学外,对工作还是挺有责任心的,也比较讲义气,具有团队精神,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有什么说什么,对年长的同事也很尊重。我拿他们当孩子看待,他们也拿我当成长辈信赖。
“早上好!”每天跨进单位大门,当班的金威就迎着我自自然然地打声招呼,接下来这一天我的心情格外愉快,看到这个英俊少年忙里忙外的身影,听到孩子们此起彼伏喊他“爷爷”的声音,分明感觉到他的微笑像阳光一样灿烂。

一天中午,一起用餐的时候,被一场暴雨拦在了屋内。很久没有那样温馨地吃过一顿饭,窗外风雨大作,我和金威边吃边聊,几乎无话不谈。他吃过饭看着窗外的疾风骤雨,似乎有些兴奋,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好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雏鹰,急于想冲出去展翅高飞,哪怕外面是一个风雨世界。
“金威。你有多高?”看着他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感觉他比刚来时显得更高了。

“一米八四,看我是块当兵的料吧。”他乐呵呵地回答,复又坐下来,神采飞扬地告诉我,“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南京军区体检了,俺大舅说我到部队只要肯吃苦,他会想办法留下我的,到时他会找些复习资料给我看,让我考军校。”
“那再好不过了。”我看着他充满信心的样子,就对他真诚地说 ,“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你这么聪明,到那里好好学习,一定大有前途。”

“我不能让俺大舅失望,不会只当两年兵就回家的。”他似乎对自己的将来颇有把握,觉得当兵是十拿九稳的了,“其实,我初中阶段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数学曾经连续好几次考满分呢,只是因为太贪玩了,就对上学渐渐松懈,中考没考好,家里让我上了职高,到了那里,就彻底不想学了。”
“在学校里,不学习,做什么呢,职高的学生,都像你这样不想学习么?”我有点好奇地问。

“玩手机游戏,打架斗殴,抽烟喝酒,谈恋爱……想干什么干什么,从不做违心事说违心话,大多数都像我这样的。”他抬头看一眼那些离开饭桌,利用一点一滴的时间低头看手机的同学,笑了笑,坦然道,“我们这帮同学,是最让老师和父母头疼的,其中有打群架把人家打伤的,家里赔了人家十几万才了结,还有谈恋爱谈到割腕自杀的,差点丢了性命呢。”
“你呢,都有哪些喜好?”我对这个坦诚的少年更加好奇,很想了解一下他的过去,想知道一个倍受父母长辈宠爱的十七岁少年,为什么情愿出来打工而不想上学,其实他们打工挣的钱还不够抽烟、喝酒、吃零食的呢,还经常在手机欠费时向大人要钱充费。

“我一般不玩手机游戏,打架斗殴的事我也不想参与,只在去年谈过一次不成功的恋爱,那个女孩,你见过的,就是前不久来这里送生日礼物给我同学的那个,她后来和别人好了。”他坦然一笑,表情中没有一丝遗憾和留恋,好像在谈论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女孩。
“是那个漂亮女孩么?看上去她和你挺般配的,一个帅哥,一个美女,怎么就谈不下去了呢?你们谁先提出分手的,分手了一点也不后悔么?”我想说,他这是早恋,一般不会成功的,但转念一想,不能对这个坦率的少年本起面孔说教,而应该让他敞开心扉,想说什么说什么,最好对我没有设防。

“谈不上谁先离开谁,开始时感觉很不错,就走到了一起,你情我愿,好了一段时间,也不知从哪天起开始闹别扭,渐渐地就没了感觉,不想见面了,也不想说话了,平时走对面就像陌生人一般,装作不认识,心里即使有点不舒服,转脸也就过去了。”他低低地说罢,微微一笑,“本来还以为她想不开,没想到很快又跟别人好上了。”
“是不是有点小小的遗憾,和伤感?”我试探地问,“不会一点都不在乎她吧?”
“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摇摇头,笑了笑,“其实没什么,真心爱过一个人是不会留下什么遗憾的,因为我懂得,恋爱靠感觉,爱情靠缘分,我比较相信缘分,缘分尽了,就不适合在一起了。”

他这番话突然让我想起早年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十六岁花季》,那些成长中的少男少女的故事,到今天还记忆深刻。在物欲横流的今天,爱情已经成为很多人憧憬但又不敢触碰的东西,单纯的无忧无虑的爱情,也许只存在于青春里,因此很多人在怀念青春。
“金威,你才多大?小小年纪,怎么这样看得开呀?”我对他了解得越多越觉得他有点早熟,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具备了一个成年人的思想,“你好像没学会抽烟喝酒吧,你在我看来,和你的同学确实不一样。”

“哈,你高看我了,其实,我什么都会,只不过不想随大流罢了。俺大舅说,将来到了部队,烟酒都必须戒掉,才能考军校。”他含笑说罢,有点难为情地把脸别向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雨过天晴,窗外是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阵蝉鸣,和一声召唤,“金威,你爸来了。”
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光头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隔着几排桌子,目光冷冷地看过来,旁若无人。他让人一看就认出是金威的爸爸,金威长得酷像他。据听说,这个人嗜赌成性,一夜输掉二十万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我明白你为什么想去当兵了。”看着面前这个率直的少年,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一定看不惯你爸的生活方式,不想像他那样过一辈子吧?”
“是的,我比较崇拜俺大舅,在我看来,他是凭真本事干出来的,活得充实,我爸是报废的一代,我不想学他醉生梦死,你看他那霸气的样子,其实只会惹我妈生气。”金威装作没看见他,低低地告诉我,“他来监督我呢,以为我不会好好地在这里工作。”
“没想到你这么知好歹,相信你到部队一定能像你大舅那样有出息!看上去你爸对你挺严厉吧?你最好别和他顶撞。”我被这个率真的少年深深地感动着,站起来准备离开,他爸就来到了他旁边,同样冷冷地看我一眼,转向金威,命令他下班马上回家。
金威冲他爸点点头,答应下了班就回去,他这天早班,可以早走的,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早班不回家了,他喜欢留在单位不走,也许是不想面对爸爸的堕落行为和妈妈的不愉快吧?一个男人的不务正业,给一个家庭带来多少忧患啊,我希望金威能够常回家看看他的妈妈。

到了下班的时候,金威来到我面前,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和我兑换,他需要几个硬币坐公交车回去,我兑不开,就把身上仅有的五元硬币先给他用,他连声道谢,高高兴兴地与我道别,走了好远还回头对我挥手,我目送他那瘦瘦高高的背影消失在楼的拐角处,觉得他今天显得特懂事。
当天晚上,金威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他家住在开发区以西的大涧沟旁,下了公交车还要赶一段拐弯抹角的山间公路,他为了早一点赶回家,就向同学借了一辆电瓶车骑回去,在接近家门口的路段被一个骑电瓶车的醉汉撞上了。
第二天上班后,我才听说他出了事故,不禁为他感到心痛,想到他今年是不能去当兵了。

(作者生活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