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 件 事

 任福忠

       读小学时所在村庄有个70多岁的弱智老太太。中等个儿，干瘦干瘦，黝黑黝黑，而且永远都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

       那半大的大褂，那扎着的裤角，那战战競競的小脚。最滑稽的是偏襟大褂的布扣上系着一个小手绢。很多时候她一只手拽着小手绢蹒跚着，翩跹着，似走非走，似舞非舞，可笑至极。   

      上学放学的路上孩子们都取笑她，我也在取笑的队伍中。更有甚者往她身上投掷泥块石块，更有甚者往她身上投较大的泥块石块。我绝没有干出这样的勾当，但也不以为然。

       每每这时她就把食指放进嘴里呜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说回家找妈妈。这把年纪她有妈妈？肯定没有！那会是谁？女儿，媳妇，姨姨，姑姑……她弱智，很多事情她不明白，可她心里请楚，这个世上只有妈妈是最好的，家里那个人对她也是最好的，所以她要回家找妈妈。事隔多年，现在想起来我还揪心地难受，为自已，为扔石块的孩子们，也为她回家找妈妈。

       那时我们家对面屋住着一位小学教师，我们两家关系极融洽。我称他四哥。夜晚时教师要轮換值班。他值班经常拉上我做伴。

      一次我伴他值班。他的喉里不知长了一个什么患疾。学校西头一家住户，有个干净俐落的老太太能治嗓病，四哥把我扔在学校，去了老太太家。

      天色越来越暗，学校距四周的居家都有一段距离，偌大的一个学校，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恐惧一下攫取了我的心，我赶紧溜出学校来到操场。

       空旷的操场黑黝黝的，寂静无声，越看越害怕，越听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什么神灵古怪妖魔孽障一股脑挤进了脑海。怕什么就来什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一摊黑乎乎的东西，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直愣愣地奔我而来，我步步后退，这个东西就步步紧逼，吓得我嗷嗷大哭，在操场上乱跑……。

      四哥回来了，也不知是他治完了嗓子还是听到我的哭叫。

       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惊吓最大的恐怖。事后我一直想：那天我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是鬼？有鬼么？四哥说是人。有那样的人吗？我至今仍不得其解。

2019.11

作者简介：任福忠，1952年6月出生，辽宁省庄河市退休教师，爱好文学，喜欢思考，愿意把所看所思所想变成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