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乐：《爱的誓言》
文中插图：均来自网络
原名：陈月兰，女，微信名：佳月，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人，幼儿教师，爱好写作，赣榆作家协会会员，连云港散文协会会员，《印象赣榆》之《赣榆乡土文学》专栏作者，散文在《连云港日报》《赣榆日报》发表，目前主要在新浪博客写连载小说。
消失的虹
作者：陈月兰
第二章
元旦前夕，学校在公社礼堂包了电影，是越剧《红楼梦》，碧月从头至尾都看得相当入迷，没有漏掉一个情节、一句对话和一段唱词；当听到林黛玉唱“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也难求”时，她心里产生同感，万分激动；而当看到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发生时，她眼中盈溢满的泪水顺着两颊悄悄地流了下来，在尖翘的下巴会合，滴在胸前，直至散场，还坐在那里抽动鼻子，缩动肩膀呢。
长虹拍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发现周围人都走光了，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拭去眼角的泪水，匆匆离开了礼堂，回了学校。
看着革命样板戏长大的他们第一次看这样的电影，引起的冲击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
碧月来到无人的教室，没有打开刚装上不久的电灯，坐在那里平静自己。其他同学都直接由电影场回家了；但她知道长虹一定会来的。
果然，随着一声清脆的开关响，教室里亮如白昼，比煤油灯和蜡烛强多了，长虹就站在前边望着她直笑呢。
碧月抬头看了一圈，长虹似乎心有灵犀，连忙关上灯向座位走去。
碧月临窗而坐，沐浴着这皎洁的月光，心中有点不可名状的兴奋，像她这么大，还想不出到底是电影还是月光令她不能平静，或者根本就想不着去想为什么，反正这样的夜晚，就像在梦中，与月光融为一体，耳畔仍回响着“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也难求。”这不正是自己的心理写照么？而“东园桃李西园树，今日移往一处栽。”又和柳长虹对她说的话多么相似呀！
长虹看着她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表情，悄声问她在想什么。她只是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她能告诉他心里是不平静的么？她能告诉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她至今还未读过一部像样的小说，但并不影响她希望遇到自己的贾宝玉。
是的，她渴望别人的爱和鼓励，哪怕是一句体贴的话也好。她曾经多么孤单多么寂寞啊！洽在这时，长虹出现了，他能像贾宝玉钟情于林黛玉那般钟情于她么？现实和梦幻总会有一段距离，她心里是喜欢长虹，但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你怎么也来了？”碧月想归想，还是反问长虹一句。
长虹便如实相告：“我看见你来了，也就……来了。”
他竟躺到了她面前的课桌上，头枕着月光，侧身向她，脸儿离她很近，月光洒在他左脸上，越显得棱角分明起来。藏在月光后面的眼睛肯定是在她的脸上移动，像微风一样轻柔，像水波一样透明。
她心跳加速，嗓子发干，悄悄的做着吞咽的动作，不时鼻腔里出一股粗气，想接近他的身体，拉拉他的手，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人互相对视，间或笑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碧月心里颇不宁静，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想说的话儿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长虹微微含笑，顾盼生情。
长虹调皮地笑笑，不经意似的，拽了她搭在肩上的辫梢一下，以此表示亲昵。碧月浑身一颤，有点儿难为情地把脸别向窗外，不敢再看他。他沉默片刻，突然低声唤她：“碧月。”
碧月转向他，含笑注视着他，只见他一跃坐起，背着月光，双手环绕在膝盖上，侧目看着她，有点儿激动地告诉她：“知道吗，碧月，你是与众不同的，我早就喜欢你了，我对你的心情就像贾宝玉对林黛玉那样，你呢，也喜欢我吗？”
血一下子涌到脸上。碧月的脸在发烧，想不到长虹会这么坦率地告诉她。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轻轻的一句话就拨响了她内心深处的那根琴弦，发出惊心动魄的共鸣，震痛了她的耳膜，也震撼着她的心灵。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双手捂着耳朵，一言不发跑出教室，疾步跑回家去。
碧月刚出教室门就有点后悔了，这难道不是刚刚还在奢望的吗？可听了他的话，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他此时会有什么看法？我不是也这样想的么？无非是他说出来了我没说而已，这么想着，觉得对不住他，想返回去，但终于没有。
她内心充满了狂喜，可她是这样一个羞怯的女孩，总把心事埋得很深，轻易不会表露。
长虹呆坐在教室里，心里慌乱极了，他那样说错了么？让她不高兴怎么说也不对了，他十分懊悔，情绪低落的离开了教室，闷闷不乐的回家去了。
这一夜，碧月兴奋得无法入睡，而长虹也失眠了，他忧心如焚，不知以后该怎么与碧月相处。
第二天，碧月来到学校，和长虹坐在一起，一点也没生气。她几次想找他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埋头学习。她发现长虹收敛多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找她说什么，也不敢往她看了。
放了晚学，碧月怔怔地坐在座位上望着他，他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碧月低咳一声，满心希望他能领会她的意思。然而，他没有看她一眼，背上书包就往外走。碧月心中一急，忍不住小声喊他：“长虹。”
他原地站住转过身来，红着脸问她：“有事吗？”
她的脸也红了，反问道：“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长虹深深看她一眼，眼中充满了笑意，回到座位，放下书包坐下来。
碧月也坐着不动，见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她站起来，关了灯，坐回长虹身边，一言不发。
长虹规规矩矩的也不说话。
碧月见他那样，禁不住想笑，一时又找不出该说什么，而转向窗台，伏在那儿看月亮。月亮仍像昨夜那么皎洁，她的心情也像昨晚那么激动。
长虹闷坐一会也站了起来，靠在窗台上赏月，他的手不经意似的放在碧月的肩上，开口问道：“碧月，你生我气了吗？”
碧月心跳加快，双肩微微颤栗，不敢看他，感觉他离自己很近，近到能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那只放在她肩上的手也像在暗暗用力。她的肩膀酸酸的，似承受不了这突来的爱意，心里潮涨潮落，难以平静，轻声告诉他：“不生气。”
“你看，月色这么好，咱们出去踩影子吧？”长虹放下心来，把手拿开，兴致勃勃地邀请。
踩影子是儿童玩的游戏，碧月不禁失笑，侧目看他一眼，含笑答应了他。
他就是个顽童，无拘无束的，拉着碧月出了教室。操场上，他蹦蹦跳跳教碧月踩他的影子。
碧月本不好动，此时也不得不放开手脚动一动了。她跳跃着，蹦来跳去，追逐他的身影，玩的气喘吁吁，两颊绯红，禁不住笑弯了腰。
临到他踩时，她东躲西闪，竟跳到操场边的乒乓球台上，“咯咯”笑着，不肯下来。长虹追至台边，拉她坐下，面向月亮，开心地笑道：“好久没这么玩过了。”
碧月坐在台边，双腿垂在台下，两手扶着台面，身体向后斜倾，满脸月光。
“长这么大，我还从未玩过这个游戏呢，今天是第一次玩。”
“是吗？过去没人找你玩过？”长虹惊讶地问。
“没有，谁会找我玩呢！”碧月有点伤感地低下头去。
“不要难过，从现在起，我天天陪你玩。”长虹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碧月的表情，也许听出了她话中的伤感，也许看出了她表情的黯然。
“你怎么知道我难过呢？”碧月悲喜交集的，抬头转向他，低声问。
“我自然知道你受过很多委屈，你爸爸被打倒后，同学们都不理你，还欺负你。”
“长虹，你听谁说的？”
“我看出来的。”
碧月对长虹又有了新的认识。她凝视着他那沐浴着月光的俊朗面孔，心里感激又感动。想告诉他成长历程，那缺少伙伴的童年，还有那渴望友爱的情怀，但都忍住没说，只觉鼻中酸酸的，想哭。
该回家了，他俩不离不即地走在一起，走到坝端，站在一棵老柳树下，停顿片刻，互相对望一眼。月光从柳树的枝枝丫丫中筛下来，落在他们的衣服上和地面上，他俩仿佛做梦一般。
望着那月光下的水塘，碧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野，她不该这么和一个男生玩在一起的，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事等她去做，长虹拉她玩时她竟忘了自己肩负的使命。
这一刻难免要为荒废时间而惴惴不安。心怎么会野了呢？也许是长虹将她迷住了，她情不自禁地想和他在一起，也许是不开心的事太多了，和他在一起她是那么开心。
打那以后，不论是有月亮还是没月亮的夜晚，长虹都要拉碧月一起玩。他讲故事、说笑话、教她做各种各样的游戏，仿佛执意要弥补她童年的缺憾，把碧月带进了一个丰富多彩的快乐境界。
这个阳光般灿烂的男孩，怎教她不喜爱！然而，她只要想到自己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就表现得不那么主动踊跃了，仅仅是不愿拂了他的好意才那样迎合他。
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接着就放寒假。
“寒假里有什么打算？”教室里只有他俩时，他问碧月。
“没什么打算。”碧月含着笑。
“来学校吧？”长虹建议。
“到时再说吧。”她说罢，怕自己又要心野，不敢再停留片刻，率先走出教室。
（未完待续）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