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景音乐:《梁祝》
文中插图:部分来自网络




原名:陈月兰,女,微信名:佳月,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人,幼儿教师,爱好写作,赣榆作家协会会员,连云港散文协会会员,《印象赣榆》之《赣榆乡土文学》专栏作者,散文在《连云港日报》《赣榆日报》发表,目前主要在新浪博客写连载小说。


消失的虹
文:陈月兰

第七章
每个周末都是碧月的节日,他俩在一起讨论学习问题,有时也靠近一会,但言谈举止都很谨慎,唯恐伤了和气,也处处注意不去伤害对方的自尊。长虹从不问碧月为什么要他在课桌上划界限,碧月也不提那个羞人的话题,只当没发生过。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不觉已是高三之前的暑假了。碧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每天都必须做大量的习题,她真的不敢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傍晚抽出一点时间到村外的小路上散会步,或去河边走走,有时将搞不懂的难题记录下来,找长虹讨论一番,与他相处哪怕一小会儿,也能将内心的积郁释放出来,从而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愉快。
雨后初晴,一条彩虹横跨在天地之间,这个七彩的自然景观,使得村庄上的孩子们激动万分,他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看哪,快看哪,彩虹……

碧月也走出来,那道美丽的彩虹让她有些兴奋,长虹也在看么?真想跑去与他一道欣赏这天上奇景,就像那年寒假里一起去看月食一般。可等她穿过大坝,彩虹已被日光消散,她的心里隐约有一点遗憾,怅然若失,唉,良辰美景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就是因为他稍纵即逝才会让人流连。
碧月心中隐隐作痛,不只是为眼前的美景,还有更多。假如有一天我生命里的虹消失了,我该怎么办?她被自己这个不祥的念头吓着了,赶紧对天祈祷:不要,千万不要……
长虹推着自行车穿过河坝向她走来,她满心欢喜地迎了过去。长虹今天焕然一新,神情也有点兴奋。碧月突然记起今天是七月二十三,长虹的生日,前不久听他的母亲说的。
“祝你生日快乐!”碧月奔到他面前,站在大坝中间,有点害羞。
“谢谢!”长虹惊喜地看着她,看着她忸怩也有点腼腆起来。
柳条轻抚着水面,抖落了满身的珍珠。碧月吮吸着清新空气,见长虹那么开心,也开心起来,鼓足勇气,主动提出去村外走走,长虹似乎有备而来,冲她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村外的小路上,碧月坐到车后座上,直奔柳河桥而去。到桥北端停下来,长虹拉碧月来到桥顶,俯视着这脚下的柳河,满身的夕阳,两耳的晚风,心旷神怡。
快乐就像这桥下流水,无意蹭落一块石子,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开来。碧月感到非常欣慰,满脸喜悦地注视着那位专注田野风景的长虹,耳畔响起知了的欢叫,空气中有一种泥土夹带着水汽的味道。
“你过去来过这里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她一阵心跳,她情不自禁地靠近长虹,肩膀轻轻碰了他肩膀一下。长虹收回梦幻般的目光,专注地看向她,冲她微微一笑。
“来过,但未停留过,只能说是走过吧。不过,我常常到河滩上散步。”碧月轻声告知长虹,伸手指向远处那片碧草青青的河滩,“就是那里。”
长虹顺着碧月指着的方向望去,的确很美,刚下过雨的河滩上一派生机,草尖上挂满水珠,不知名的野花显得更加鲜艳夺目,有美丽的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还有几只蜻蜓滑过斜阳。白杨、青草身披晚霞,染得金碧辉煌、十分耀眼。

柳河是家乡一道最亮丽的风景,一年四季,河水清清,堤上有树,滩上有草,岸上有花。他们居住的村庄也由这条横贯东西的河流得名,多少次碧月一个人来这里散步,看风摇下树叶、抚低了草丛、送来了花香、吹皱了河水……她独自漫步在河边时,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谁能与她共同领略一番大自然的美妙风光?那种抑制不住的快乐和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之苦,一度忧伤了她日记扉页上的咒语:月长大月孤单。
“过去你经常来这里吗?”此时,她又有了一种不真实感,像做梦一般,心里突然就有点慌张,怕他会从她眼前消失,她下意识地抓住桥栏杆稳定自己的情绪,侧目看一眼身边的长虹,见他正痴痴地看着她,她害羞地低下头。
长虹点点头,神情自若。
碧月看着长虹,自己却有点紧张和羞惭,长虹对她好,但还是有着一些化不开的隔阂,他总是若即若离,两年前和好以来,几乎没再主动亲近过她,都是她变着法子去接近他,这不免让她感到脸红害躁,长虹虽然没有看轻她,却有点迁就她,对她客客气气的,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都尽量让她满足。两人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学习上的问题,感情方面却没有进展,两个人身体上的距离拉近时心灵上的距离却没有同步。
有交心的机会,谁也不敢打破僵局,保持着静默,让心去一点点感受来自对方的爱意。有时她扑捉不到,有时她扑捉到了却又转瞬即逝,她掌握不好与他在一起的分寸,不见他时一心想见,见了他又无所适从,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下决心要倾诉千言万语,却又怎么也张不开口,终于敢开口了,却鬼使神差的转移了话题。
“天晚了,咱们回去吧?”就在此刻,就算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碧月多想和他多呆一会儿呀,可张嘴却是令她后悔的话语。
长虹依然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点点头表示同意。率先向桥头走去。
碧月坐到车后座上,后悔提出回家,但又收不回说出去的话,轻轻地搂住他的腰,将滚烫的面颊贴到他的背上。长虹挺直了腰身,一言不发,骑得慢慢腾腾,四五里的路竟不知不觉地在车轮底下滑过去了。

来到村口,碧月松开双臂,悄然下去,长虹站在那里,微微含笑看向她,她心慌意乱别过脸去看落日。这时,阳光斜斜地照耀着大地,夕阳把余辉洒在他们身上,晚霞满天,映红了他们的脸庞。
长虹好像要对她说点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也许他想说说对她的印象和对今天结伴出游的感受吧?但又忍住了,以后总有向她表达的机会吧!
“再见。”
“再见。”
眼中都掠过一丝依恋和不舍,虽然没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但他们知道会很快的,还有一年的相聚时光,他们信心十足,只要在一起努力,就一定能迎来最后的辉煌。
对长虹的患得患失使碧月总是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中,她总有一种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的担忧。那天她目送他向自家的方向驶去,心潮不宁,一时还不想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在村外的小路上徘徊着。
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辉,暮色轻漫,她的心又沉重起来,隐隐不安:他们会怎么样呢?长虹恢复了他往日的朝气了,只是间或有一点阴郁,她常无来由的感到不安。
在一起时总有些放不开,不敢过度地挥洒他们的快乐,本想领着他去河滩上走走,可总是开不了口,本想挽留他在这村外的小路上散步的,可还是与他挥手道别了。

夜幕降临了,她的情绪也一落千丈,她想他,想去看他又没那个勇气,回到家里,感到浑身不对劲,疲乏极了,就冲了凉,早早上床睡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长虹走了进来,站在她的床前直喘粗气,她又惊又喜,伸手拉他,却怎么也够不到他,长虹似乎在往后退,想抬腿下床去追,腿却动不了,想开口去喊他,却发不出声音。
她痛苦地挣扎着,却努力惊醒了自己,原来是一场梦。她不禁伤感起来,想到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她会看着长虹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而无法挽救吗?
相同的梦境已是多次出现了。

(未完待续)


消失的虹
文:陈月兰

第八章
进入高三,学习抓得很紧,有时候好几个星期才回家一趟。长虹家给他送生活费时,顺便也会给碧月捎来一个星期的伙食。

碧月没有料到长虹在开学不到两个月就病倒了。长虹的病来得并不突然,上高三后,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黄,身体也渐渐瘦下去,随着天气转凉,他好像有点弱不禁风了,周末回家,碧月都不舍得让他带。直到有一天他脸色蜡黄,碧月才注意到他可能生病了。她哪里会想到长虹的肝炎复发,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回家途中,碧月骑车带着长虹,他竟然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背上。
“长虹,你不舒服吗?”她小心地问。
“下来歇会吧,我大概要死了,没劲呢?”他有气无力地说罢,仍然靠在她的背上没有下车。
“你怎么啦,去医院看看吧??”碧月扶他下来,仔细端详他,他气喘吁吁、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
“哪有时间呀!”他看着她,想笑却一脸的勉强。
“你可不要只顾学习不顾身体呀!周一请假看看吧,拉下的课我给你补。”碧月担心极了。
“碧月,我怕一请假就回不来了,我真的会死了。”长虹低声说出这句话,表情木讷地看着碧月。
“你只不过生病了,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死呢?一定会好起来的。”碧月想起自己做过的噩梦,心惊肉跳,但又一想,梦也许是反的,她的长虹怎么会死呢?她怕失去他时也从未和死连在一起呀!而且他一向那么健康。

长虹望着她,无力地点点头,坐在路边的一堆沙石上,碧月默默地坐过去,紧紧地挨着他。
“碧月,你还记得我五年前对你说的话吗?”一抹晚霞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脸色黄中带灰。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向碧月,低声问她。
碧月点点头,表示记得。
“也许,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孩子话,不足为信,也不能打动你的心。现在,我收回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不是贾宝玉,你也不是林黛玉,我们之间,其实是一场误会。”长虹说罢,微微喘息,眼中的温柔被冷漠代替。
“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我会记住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碧月心中一阵刺痛,鼻中一酸,直想哭。原来他虽然好心地帮助她,对她百般照顾,心里却还一直没有原谅她呀!她不禁一阵难过。
“你还有这番记性呀!我死了,你还会记住我吗?”长虹惨然一笑。
“我的记性再不好,会忘记你么?你只不过病了,别吓我。”碧月听他又说死字,强忍悲酸,轻声安慰。
“我的病我知道,也许我快死了,最近,我感到浑身乏力,不想吃饭,夜里经常出汗,这次比以前严重多了,你就不怕被我传染上吗……”长虹话没说完,腹部一阵刺痛。痛苦的缩作一团。
“长虹,我不怕,你是好人,决不会死的。”碧月听他说出这番话,见他难受的样子,连忙握住他的手。
“碧月,扶我上车,快带我回家,我很不好受。”长虹疼得直打哆嗦,无力地靠在碧月的肩上。
“长虹,长虹,你醒醒。”碧月见他这般难受,竟然倒在她的怀里失去了知觉,眼泪都下来了。
“刚才,我吓着你了么?”他挣扎着奋力的振作起来,无力地问她。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胆小。”碧月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眼中的泪水,感到一阵阵心酸。
“带我回家,越快越好。”长虹靠在她的肩上,恳求她。
碧月扶他坐上车,他抱紧她的腰,拼命地蹬起来,天黑时,他们终于到家了。

他母亲连夜找人通知他的父兄把他送往乡卫生院,碧月在乡卫生院里过了大半夜。这里设备太差,父亲和哥哥只好在他醒过来后,把他连夜送到县医院就诊。碧月没有跟到县医院去,她必须回家准备下一周的干粮。
碧月这一天油煎火燎的,坐卧不宁,惦记长虹,又必须准备吃的,烙了一上午煎饼,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洗了头发,换了衣服,赶到县医院时,天已黑了,在传染区里找到长虹的病房,长虹住的是隔离病室,但管理并不严,家人可以自由出入。只有他的母亲在旁边守着他输液。
柳母非常惊喜,她轻唤长虹,告诉他碧月来了。
“你不上晚自习,跑来干什么?”长虹沉睡了一天,精神稍好,他躺在病床上,见了碧月,不禁咧嘴一笑。
“来看看你,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没什么问题吧?”碧月见他精神好多了,脸色也好些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莞尔一笑,坐到他床前的一张方凳子上。
“我没什么,你赶快回去吧,别为我耽误学习。”
“耽误不了的,你放心好了。”
“到时考不上大学可别怨我啊!”
“怎么会呢?”碧月说罢,微微一笑。
柳母见儿子和碧月有说有笑的,就提了水瓶去打开水,长虹见妈妈出去了,示意碧月坐到他身边去。碧月坐到床边,靠他很近,低头注视着他。这时,他不再笑了,默默地与她对视着。
“碧月,我回不到学校去了,会传染人,我必须休学治疗。以后也不要来看我了,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长虹,你别说这种话,我不怕传染,你也不要拿传染来吓恐我。”碧月摇摇头,表明态度。
“我也希望快点好起来,只怕好不了,我怕不能和你做同学了。”长虹望着碧月,苦笑。
“没那么严重、咱们还会在一起学习的,现在,你最好是配合治疗,别想那么多。”

长期以来,他一直以为碧月是知道他打小患过肝炎才在五年前躲着他的。现在看来,她不像因为怕传染才离开的,他错怪她了。
“你快回去上课,我累了,要休息呢。”说罢,转身背对着她,假装睡了。
碧月又坐一会,等柳母回来,才起身告辞。
第二天上午,碧月又带老师和同学去看望长虹,大家都鼓励他,叫他安心养病。
他看着老师和同学时,表情十分开朗,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和自信,始终神采飞扬,谈笑自如。同学们和老师一一告辞,碧月走在最后,笑看着他,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脉脉含情地望着碧月,示意她赶快回学校去,碧月点点头,不便久留,随老师和同学走了。
冬去春来,他的病情时好时歹,把他折磨得精疲力尽、骨瘦如柴,面色更加土黄,眼睛也凹进去,眼圈是黑的,昔日那个健康红润的长虹仿佛变得让人认不出了,他仍打起精神,强装笑颜,安慰身边每一位亲人。

碧月心都碎了,为他不知暗暗流了多少泪,每个周末都去探望他,鼓励他战胜病魔争取早日回到学校去。他答应着,努力着,人却在一天天衰弱下去,形销骨锁,像一片随时都可能飘落的树叶。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