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鼠王德布梦断佳支依达城
文‖野蔷薇
神山黑竹沟的这个冬天,寒流来得特别的早,立冬刚过,一夜的风雪让山林的千山万壑、千树万枝,都笼罩在了一片雪海莽原中。
生活在原始林中的鼠王阿黑德布一家还来不及储藏更多的野生坚果,便被漫天的风雪堵在了鼠洞里。看着身边大大小小几十口,德布紧锁双眉,一言不发。它骨碌碌地转动着机灵的小眼珠,在脑海里快速地盘算着应对漫长冬季风雪的计策。突然,它想起了彝人进山砍柴带来的午餐,那弥漫着荞麦香的千层荞粑就着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的烤猪儿肉,大老远闻着就让自己一家老小垂涎欲滴。至今还在思念着那珍馔美味。只可惜,当时只吃到点彝人唇边遗留下来的一点碎末,未能尽兴痛解一家之嘴馋。想着想着,德布不觉使劲咽了咽快流出的口水。
洞外,呼呼的冷风携裹着鹅毛大雪,一路飘飞,一路寻找着它们最佳的落脚点。茫茫弥漫的雪花,淹没路径,迷蒙视野。德布缩了缩本就短小的脖颈,回转灵活的身子,看着在鼠窝里酣睡的一家老小,不禁触及了它最软弱的神经。它突然记起了小时候,也是因为冬天,家里储存的食物不充足,随父母到黑竹沟彝寨人家觅食的情景。
那个冬天,自己的父母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动地等彝寨万籁俱静的时候带着一家老小倾巢出动,来到彝寨富裕点的人家厨房粮仓等地方,见到还没吃完的坨坨肉千层荞粑,便不客气地大快朵颐,直到吃得肚子滚圆不住地打饱嗝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想到此,德布心里不觉兴奋异常,他终于为自己想出了这样一条解决全家生存妙计而沾沾自喜起来。于是它心动起来,伸出前爪摇醒还在熟睡的妻子阿欢,被丈夫冷不丁搅醒的阿欢,心里十分窝火,揉着惺忪的眼睛,愤怒地瞪了丈夫一眼。德布没有察觉妻子的不满,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的计划向妻子和盘托出。阿欢不待丈夫说完,不耐烦地对德布说道:“ 我曾经听到两个来砍箭竹的彝人说起过,现在的彝寨在精准扶贫政策的帮助下,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房屋也不是以前的茅草屋了,全是钢筋水泥建造的,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这几十口回不来怎办呢?”德布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说:“我们在黑竹沟山林呆了弄么多年,再高的山都去过,再高的树都爬过,再陡的岩都飞过,害怕区区一个彝寨吗?再说,全家都没出去过,怎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我反正不想当井底之蛙,就算这个冬天在这里饿不死,我也一定要带我的子女们出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阿欢见丈夫去意已决,叹了叹气,便说道:“我知道你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好吧!那我们就在今晚出山走一遭,圆我这个固执丈夫的心愿吧!”德布见妻子答应出去,兴奋得唱起了歌:“我们是无所不能的鼠族,我们什么都不害怕,我们的智慧超越了人类……”
于是意见达成一致的夫妻俩把过冬的坚果码好, 用小石子把洞口封好,在这个漫天风雪的晚上,带着一家老小,浩浩荡荡地首尾相连的赶往彝寨。当它们第二天下午一身疲惫地出现在它们梦寐之地的彝寨,来到寨口的第一户人家时,却惊奇地发现,记忆中的茅草屋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水泥砖头砌就的钢筋水泥房,而想象中的木质门窗已经换成了锃亮的防盗门窗,德布想尽办法都无法进到彝人的内部居所。
不甘心白跑一趟的德布怎能就此甘心折返回山林,满怀希望地带着一家老小挨家挨户的查看能够进入彝人家房屋内部的通道。
在走到最后一户人家时, 德布蓦然发现门梁上方还有个比拇指大的小洞,这点小洞对于能够伸缩自如攀爬能力超强的它们来说就足够了,于是德布带头,一只只争先恐后地挤进那个小洞下到了里面。可是令它们扫兴的是,以前彝人家随便摆放的剩菜饭,现在装进了一个明晃晃的玻璃碗柜里去了,并且还用上了严丝合缝的推拉门,完全封闭了。闻着坨坨肉的香味,德布夫妻和它的子女们忍不住直咽口水,最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可奈何地原路返回。
沮丧无比的德布一家在经过寨门时,突然迎面走来了两个背着装满了各种食物大背筐的彝人,他们兴奋地说着什么,不时还哈哈大笑,德布好奇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他们讲话。只听一个说道:“这个彝历年,佳支依达城很是闹热,灯火辉煌,红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街上宽大的电视幕墙上滚动播放着佳支依达这几年来的喜人变化。住在城里的彝人都杀了很大的纯粮食猪来过年,还有肥羊。吃不完的食物都不过夜,全部倒进垃圾桶,就连城里流浪狗个个都长得油光水滑的。”
听到此,德布又有了个主意,那就是想去这两个彝人所说的佳支依达城看看了,要是比黑竹沟山林好,自己一家就不用回老家了,就在城里安家未尝不可呢? 又饥又饿的妻子阿欢和孩子们这两天来没有食物下肚,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它不住地埋怨着丈夫。心中有愧的德布于是带着它们母子来到一个柴垛下,那里挂了几大辫玉米棒。一家几十口爬上挂玉米棒子的木架,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吃饱后,已是天亮了,德布带着妻儿找了个隐蔽的处所,决定休整一天。但满腹心事的德布却怎么也睡不着,它翘着二郎腿,边剔着牙,边在脑海里思索着何去何从,妻子阿欢则和孩子们打起了盹。
彝寨的白天喧闹异常,顽皮的小孩们在村庄的空旷处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妻子和孩子们均匀的鼾声时不时的传进德布的耳中,望着笼罩在茫茫积雪中的村庄,德布坚定了去佳支依达县城闯荡一番的决心。
白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黑夜到来的时候,德布又带着妻儿们去头晚就过餐的地方饱餐了一顿。然后趁着妻子阿欢高兴的时候,便把自己的想法向妻子谈起,妻子阿欢这几天随着丈夫居无定所连日奔波,对德布甚是不满,不等丈夫说完就龇着牙表示了抗议,嚷嚷着要回黑竹沟山林的老家,德布软言温语地向妻子描绘着一家人到城里后的美好生活画面,并说要保证让妻子儿女过上比黑竹沟山林好上一百倍的生活。阿欢才转怒为喜,“吧嗒”在丈夫左右脸颊亲了一下。德布摸摸被妻子亲过的脸颊,不自然地笑了笑,感觉自己被一家老小需要,心里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当晚,在一片漆黑中,德布带着妻儿又开始了向佳支依达城长途的跋涉。它们沿着官料河边的水泥路的排水沟走啊走,走了三天又三夜。终于走到了梦寐以求的县城,可是,县城里车水马龙,一辆汽车接着一辆的从它们身边驶过,吓得几个最小的孩子在马路上乱窜,不小心被车轮碾伤了小腿。于是德布找了一个下水道作为临时的家,安顿了下来。晚上,妻子阿欢就留在家里照顾受伤的孩子们,德布带着另外大点的孩子四处寻找食物,当它们来到街上,便分头开始了行动。它首先来到那两个彝人所说的垃圾桶,想给养伤的孩子找点食物带回去,它瞅准一个装满了生活垃圾的箱体,嗖的一下,进入里面,四处搜寻着令自己心仪的食物。这时,几只流浪狗也来到了路灯下的垃圾桶,看着几只身形高大的流浪狗,德布一个惊吓,来不及寻找食物便爬出箱体跑远了。于是它来到一个路灯坏了的地方,寻到一个散发着臭味的垃圾桶,找到了一小袋居民丢弃的卤鸭碎骨头,把袋子挂在肩上拖着往家跑。

刚要到家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喵”的一声,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向自己抓来,德布一慌张,挣脱掉了挂在肩上的那小袋卤鸭骨头。一溜烟地窜进了下水道。回到家的德布经过这一惊吓是显得上气不接下气,妻子阿欢见丈夫两手空空的回家,甚是气恼,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数落。德布看着几个受伤的孩子望向自己那渴盼的眼神,心里很是难受。于是它安慰妻子说:“亲爱的,下半夜,我一定去为你和孩子们找来食物,相信你丈夫是最棒的。”
冬天晚上下半夜的佳支依达县城,依然是灯火辉煌,尽管寒冷,但也挡不住宵夜的人们,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小吃摊前,大声地劝着对方喝酒,唾沫横飞地猜拳行令。有的抑或是喝酒过头了,迈着踉跄的脚步大声吆喝着三轮、三轮……
德布小心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个烧烤摊前不远的地方站定,嗅着烤肉的香味,不觉流下了涎水。这时一个食客不小心把一坨烤小猪肉掉在了地上,正要去捡,同桌的一个说:“算了算了,重新烤一坨就是,这年头不比那年头。”那个人说完,便狠狠地用脚踹飞了那坨肉,那肉不偏不倚地向德布站立的地方飞来。德布兴奋地张嘴就在半空把那块肉接在了嘴里,屁颠屁颠地回家了。
妻子阿欢见丈夫为孩子们带回来了一坨烤小猪肉,阴沉的脸瞬间转晴,抛给了丈夫一个媚眼,便和受伤的孩子一起享用起了这顿难得的晚餐。德布望着妻儿满足的笑脸,再看看这逼仄且臭气熏天的下水道,不觉皱紧了眉头。德布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这几天来看到的一切,霓虹闪烁的高高住宅楼,那里的人们出门都是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就连脚上穿的鞋都是擦得锃亮,女的更是花枝招展,妖娆妩媚。 要是自己一家也如县城的人一样过上如此惬意的生活,那该多好啊!
这以后的几天,德布在外出寻找食物的同时,也在物色最佳的落脚点。一天,它来到了一个环境优美的住宅小区,这个小区有三百多户人家,还有两栋带电梯的楼层,各个楼层住户的窗户都敞开着。德布不觉对这栋楼感了兴趣。它在每栋楼的四面仔细地来回看了看。在最底楼的花圃里,有一根网线直达电梯楼的顶部,令它感到高兴的是,这根网线恰恰经过了各个楼层卧室的窗户。对于攀爬能力超强的黑竹沟神山鼠族来说,这简直就是如履平地。
打定主意在此安家的德布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把妻儿带到了这个小区,在底楼的檐口下安顿了下来。
半夜,它和妻子阿欢一起顺着网线,逐楼查看适合一家安身的住所,来来回回在网线所经一至八层都跳进住户的房间,这些住户都不适合自己一家居住。于是满怀希望的上到九层,这家的窗户大开着,它们小心地穿过主人睡觉的床头,来到客厅、阳台、浴室。德布惊奇地发现,这里太适合它们安家了。阳台上晾晒着至少三千多个黑桃,还有十几斤花生,还有腊肉香肠。而在浴室里,还放养了两只鸟儿,最令它们感到心塞、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家还喂养了几只狗。但鼠族的天敌不是狗,而是讨厌的猫。想到此,德布又有了些许安慰。选择好了满意的居所,德布没有忙着大迁徙,而是安顿好孩子们,让它们在底楼待一段时间。等一切就绪了再随父母上楼。
德布和妻子阿欢在这家人的沙发底座找了个非常舒适的窝,等这家人睡着后,就出来在阳台上吃核桃花生,吃饱后,再把食物带给楼下的孩子们。
几天后,这家的男主人发现了它们的存在,非常惊讶它们是如何进到屋里的,扬言要到商店买粘鼠板来粘它们。女主人忽然生出了恻隐之心,说:“两只老鼠,就不要管它们吧,它们玩够了就走也说不定。就当它们是来做客的。”但女主人太低估了黑竹沟鼠族的厉害。也许它们真的是玩腻了,它们居然经常把主人家的电脑鼠标线及手机充电线咬断,过后还若无其事。半夜还互相追逐着打闹把碗呀小家具之类踢翻,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骇人的声响。男主人的眉头越拧越紧,更可气人的是,德布还钻入浴室,把主人收养的一只黑头鹎鸟儿咬断了脖子。这下,仁慈的女主人终于发怒了。
第二天,家里多了几个粘鼠板,可狡猾的德布夫妻却毫发无损,只有它们在新家爱情的结晶,丁点大的刚会走路的孩子粘住了几只。粘鼠板对聪明的德布夫妻俩失去了效力,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几个儿女丧命于粘鼠板,愤怒的德布和妻子的破坏力越来越大,次卧床上的新被单被它们咬了几个大洞,还把难闻的屎尿都撒在了上面。白天也是在屋里到处乱窜,公然挑衅主人的忍耐力,大有反客为主的意味。女主人为自己的一念仁慈埋下了祸根,心里懊悔不已。
但这家的一只叫黑贝的两岁帅气狗狗却好像在主人的哀叹声中懂得了主人的心思和难处,至此每个夜晚,德布夫妻半夜出来玩耍、打闹、偷吃东西的时候。黑贝便警觉地来到男主人的床前,使劲把男主人摇醒,男主人在酣睡中冷不丁被黑贝弄醒,心里大为不悦,黑贝依然不管不顾地用爪子抓挠,用嘴拱男主人放在床边的那只手,男主人不起床誓不罢休的劲头。好奇的男主人于是起床,看看这只狗狗这几晚上做着同一动作究竟在发哪门子神经。黑贝看见男主人愿意起床了,便兴奋地在前面一溜小跑着去到厨房,用眼四处搜寻着,用鼻子这嗅嗅那嗅嗅,然后拿眼期待地望着男主人。男主人于是拿来一根小木棍,捅了捅黑贝两眼直视的地方,德布夫妻一下从里面窜出,黑贝用嘴一啜,德布吱的一声尖叫挣脱了。夫妻俩惊慌失措地逃回到了窝里 。
黑贝沮丧中忍不住从嘴里蹦出了这样一句:“两只小老鼠,腿子短而粗。偷吃很可耻,溜走可免捕。”惊魂未定的德布夫妻怎么都没想到这家名叫黑贝的狗狗会出来打抱不平,临走还送了自己和妻子这样一句话。于是在沙发座下愤愤不平地回敬道:“毛比锅烟黑,身如矮树桩。要想抱不平,先拈有几两。”黑贝听这脱逃的鼠夫妻还在嘴硬,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鼻子哼了声:“小样,明晚就是你们夫妻的末日!”
这晚的下半夜,玩闹还没尽兴的德布夫妻俩被狗狗黑贝一搅合,再也无心出来了,缩在窝里想着不可预测的未来,夫妻俩不免哀声连连。所幸的是,自己众多的子女被自己安顿在了楼房外面安全的地方。唉,原以为,佳支依达城的高楼会给自己带来梦想中的美好生活,殊不知,还是高处不胜寒啊!德布想带着妻子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想着那阳台上的腊肉和众多的坚果,就忍不住嘴馋。但愿以后能够逃过那个黑瘟神的嘴吧!德布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晚上,趁这家人又进入酣梦中的时候,经过头晚一惊吓,德布夫妻不再如前几晚那样明目张胆的了,上半夜就这样窝在窝里打盹。下半夜,实在饿得忍不住,德布才小心翼翼地从沙发洞口往外探望,感觉没有任何危险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几只狗的食盆处,看见里面还留有狗狗吃剩下的肉炒饭,便发出高分贝的吱吱呼唤声。妻子阿欢才走出来和丈夫一起爬进食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殊不知,沙发背后一双愤怒的眼神正盯着它们呢!就在夫妻俩吃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狗狗黑贝闪电窜出,一口咬住了阿欢的脖子,只听一声惨叫,阿欢一命呜呼了,另外一只小狗迅速从黑贝嘴里抢过阿欢的尸体,叼到僻静处,准备当自己的零食吃掉它。聪明的黑贝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阿欢的尸体,确信再也活不过来了,才放心地继续寻找着逃脱的德布。
德布在黑贝咬住妻子的当口, 早吓得魂飞魄散,已经蹿上了阳台的护栏,看着妻子阿欢命丧狗嘴,直气得咬牙跺脚。此时看见黑贝在搜寻自己,不敢恋战,但也忍不住嘟哝一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于是沿着窗户走线,来到卧室外面的那根网线处,麻利地飞身一纵,手脚并用呲溜一下滑到了底楼。黑贝则到主人床前邀功请赏去了,因为这晚,它为主人除去了心头之患。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德布再也没心思馋嘴了,它回忆起了和贤惠的妻子阿欢耳鬓厮磨的美好及孩子们在黑竹沟神山无忧无虑生活玩闹的场景,不禁潸然泪下。在黑竹沟山林,虽然没有香喷喷的肉吃,但毕竟一家健康和睦其乐融融、相亲相爱 。可如今,心爱的妻子没了!要不是自己一门心思的想往城里跑,自己的妻子也不会命丧狗嘴,德布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天亮后,两眼红肿的德布眯缝着泪眼望向黑竹沟方向,那里白茫茫一片,满树银花,洁白无瑕,皑皑白雪给人一种祥和宁静的感觉。寒鸦鸣叫着踏过积雪的枝丫,摇落千树、万树风情无限。春天一来,缥缈云雾在山间穿梭,如梦似幻。洁白典雅的珙桐花,灼灼火红的杜鹃花,黑竹沟在那时节成了花的海洋,动物的天堂。可如今,自己的妻儿在佳支依达城残疾的残疾,死亡的死亡。德布啊德布,你真是混账啊!自己那么美的家乡都在嫌弃,真不配称鼠王啊!德布愧悔交加,仰天一声长叹,在叹声落地的时候,它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义无反顾地踏上回家的旅程,带着儿女们回到神山黑竹沟,毕竟那里才是自己一家最终的归宿。
于是,鼠王德布在一个天黑风高的夜晚,带着幸存的儿女们走在了回黑竹沟山林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