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风 的 诗

♦今夜大雪无痕

那些低至尘埃的

先于脚步消失

那些高踞兽脊的

守住清白，冷傲和孤独

乌鸦挣脱黑夜，击中人间的痼疾

这褐色的血，结在果子里

涂鸦籽粒。芽变，即为普渡的开示

花朵和落叶，即为善良的把手

关闭谎言，丑恶，阴险与自私

一切，都不留痕迹

街角开放的，街角隐匿

这些卑微的尘埃，长出骨刺。在人世

这一纸申诉，单薄，苍白

无骨，无力

结于蒲棒的水声与风声

打坐。烟花易冷

这些经声缭绕，弥漫与牵绊

掌心打开，抱紧自己

一池的荷守身如玉

潮水慢下来，绕过兰花指

错过佳期

烧结的鱼藻纹饰，青釉恣肆

跳刀闪跃，如流星划过天际

这些青花，静如岭土

我看见杏黄僧袍的僧侣

躲进南瓜花蕊，遁世

这一世情缘

找不到一个借口支起或放下

这一夜的风开到荼蘼

♦大 雪

这一片片散落人间的花药

同样，在山脚堆积

这些高高低低的房屋，止痛

迎风的白茅

遥相呼应

我看到那些光覆盖。在窗台，在门楼

在旷野，河流和山谷

就有一些野菊走上宣纸

飞鸟短了一份喧闹的心事

每一株桦树的内心

空白裸露

在井沿，在老屋墙缝深处

丰满与灰褐色凿空

那些薄凉与浅浮结冰

黑夜遁世

不会有芦苇和湿地遮住。风和水

留一地灰烬

这一场繁华退场

无声无息

♦镜 像

抱紧自己就象抱紧自己的影子

冷视，镜面如冰

有夜的黑翅飞出。花朵浓密

鱼与水藻出逃，攀援墙壁

密谋归途

这些窠巢与木格窗，打开话语

丁香温软，摇下细碎的花期

坐于季节的门槛，守候湿地

一些鸟回归，一些鸟固守

芦荻启开柔暖的絮语

攀附山根的回龙窑，灯火明灭

柴烟袅袅

那些青花和秘色瓷，恍若隔世

雪攀上草叶，低下身子

尘埃里的影子剥离

风吹散风

爱人，我把爱的絮语埋在心底

阳光扎入水下生根，深色的叶绿素

长满四肢

这些影子耀眼，刺疼心扉

♦大 鱼

走进去，临摹想象

所有的星辰时空

颜色一致

那些扑在黑暗深处的人

点燃渔火，标注

只是证明自己活过来的位置

一群群的鱼与火花，在夜空四溅

水与水间的沉溺，跌落以及流离失所

他们游到海底和夜的深处

也会到海的对岸，交接

产卵生子

留存和活下来的珊瑚开屏

也许会在某个傍晚

他们的骨骼被切割，打磨

他们的身体悬挂，倒置

行走于人世

冰块打碎，剖取体内的温度

还原临界与起点

千万面棱镜抽出体内的刀

刻一把桃木剑

挂于午夜的门眉

或于腰间冷敷产生的快感

只是短暂的疼痛和麻醉

在乡间，刮骨疗伤的人

收起刀具

这些远离家园的鱼

上岸。交出骨头和胴体。

在街头

矮下身子

♦阿索斯山城堡

岩石，石阶，碉楼和石板路。这些粗砺的线条和角度，一直

延伸至海。触角温柔

如同青菜叶上的蜗牛，安静地伏下身子

已经打磨与历练好久

就如滴落的雨，悬崖的风及

一袭黑衣

自认定和感知的那刻，只做隐者与修士

锁住情欲与意识。做黑脸黑袍的人

忽略性别，高过本身

忽略墙角的玫瑰与槭树

这些感怀的事物，常常被

引领至高处

取出体内遗忘的剪刀和风声

修葺与打理

身子弯下，直起。

这些花园，井沿的木桶，以及

藏于心底的疯石

是贮存和蓄积的全部

甚至，藏起身体的盐分

黑夜里舔舐

波浪犁开肉体与内心的禁锢

长出苔藓与花朵

这些骨与骨的关节喊疼与忧戚

苦口的药

做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海崖上盘旋的乌鸦会揭示

一个又一个秘密

只倾听礁石与椰树

雨天，过木窗棂的走廊

钟楼敲响

红衣主教的指引:手捧十字架与烛

棕色墙壁的街道，双掌合十

细碎的石块拼砌红色，蓝色与白色

属于女人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