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赤脚医生的四十八年坚守（纪实文学）

  ——“最美乡村医生”崔国祝的故事

史怀宝

崔国祝十三岁那年，母亲患上“血崩”，很痛苦，公社医院、县医院都看不好，家人找西崔家口村的中医崔贤者，崔贤者开了三付“归脾汤”，母亲吃完就好了。年少的崔国祝对神奇的中医产生了浓厚兴趣。放学后，他经常到崔贤者家里串门，有意识地学习中医知识。1973年，崔国祝高中毕业，拜崔贤者为师，正式学习中医，成为老中医崔贤者的唯一传人。为了护佑一方百姓的健康平安，从山东省威海市文登区葛家镇东崔家口村的赤脚医生到全市“最美乡村医生”，崔国祝兢兢业业扎根农村医疗四十八年，有说不完的故事。

一

拜师后，崔国祝脚踏实地，刻苦背诵中医药方、汤歌和其他基础知识，跟着师父出诊行医，几年下来，他掌握了号脉、针灸、采药、选药、开药等方法，在村里小有名气。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机会，葛家公社、文登县甚至烟台地区卫生部门只要举办医疗卫生培训，他都积极报名参加。他深知，一个医生的医术水平越高，越能更好地为群众服务。因为长年田间劳动，乡亲们患腰腿疼的比较多，为此，崔国祝外出学习了中医推拿疗法，慕名找他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多。年近六旬，他仍不间断地自费学习、参加业务培训。2012年，他去北京中医院学习实用针灸；2016年3月，他去河北黄铧学习DDS技术，运用生物电通经络、运气血；2016年9月，他去乳山中医院学习。勤奋学习，善于思考，再加上多年的临床实践，崔国祝的医术早已超出了一个乡村医生的水平。如今，他是一位精通中西医的全科基层医生。他认为西医打针太伤人，中医中药是保护人体的，因此，他更加重视中医，他经常采用把脉、针灸、推拿、拔罐、火罐、泥疗膏、生物电等为乡亲们查体治病，他说，这些中医手法成本小、效果好，方便群众，乡亲们病的起，也治疗的起。

来自北京的六岁小女孩许晶晶，外婆家是文登人，由于先天性肠胃功能不足，导致经常便秘，形成心理阴影，六岁不能上幼儿园。2019年春天，文登中心医院一位医生朋友找崔国祝，希望他用中医给许晶晶看一看，崔国祝了解到，小患者去过北京和国内多家医院，一直没能根治，他没敢接诊。不久，那位医生朋友和患者家人带着许晶晶直接来找崔国祝，小女孩病情发作，腹疼得在床上打滚。崔国祝不忍心，他采用传统中医理论，从调理患者脾胃入手，开了一个多月的中药。一个月后，患者多年的便秘变得通畅；他同时开具调理心神的中药，如今，孩子基本痊愈。许晶晶的外婆谭氏五十八岁，一言不发，崔国祝询问，原来，谭氏患“干燥症”多年，每天说话不超过两句，超过后舌头就会粘在上腭上，喝水也冲不开。崔国祝用滋阴生津的中药为患者调理。两个多月后，祖孙俩的病全好了。说到收费价格，许晶晶之前看病花去七八十万元，这次中医调理三个多月，花费没超过两千元。烟台市牟平区某村村民张道胜胃疼三十年，被诊断为胃癌，他不想手术，慕名来找崔国祝，崔国祝诊断他患了肠炎，采用中医辨证方法治疗，开具中药，吃了一个多月后，困扰张道胜三十多年的顽疾烟消云散。张道胜治病多年，花费不计其数，这次根除病情，他仅仅用了382元钱。 

二

崔国祝几十年如一日，一心扑在人民健康事业上，从年轻的时候，就满腔责任，救死扶伤，奋不顾身。早年，葛家镇一带贫困偏僻，村民缺医少药。1978年秋，东崔家口村一带发生了大面积的“伤寒+副伤寒”疫情，全村确诊和疑似病人800多人，几乎占全村人口的一半，秋收、秋种几近瘫痪。面对复杂甚至可能恶化的疫情，崔国祝和县防疫站的两名医务人员吃住在村卫生所，夜以继日地工作。每个病人都要采取大便标本送检，条件有限，检完的试管要刷洗干净并消毒，以便多次利用；要根据每天的观察诊断记录判断患者病情；同时，他们还要协调组织基层共产党员到群众中去，普及防疫卫生知识，煎熬中药分发给村民服用。疫情最严重时，崔国祝连续7天7夜几乎没合眼，由于持续得不到休息，身体抵抗力急剧降低，最后发起高烧，他进退两难，这么多病人，只有两个前来协调的卫生防疫人员，且人生地不熟。强烈的责任感激励着他，为了不让自己倒下了，他偷偷地大量服药，忍着身体不适，继续战斗在疫情防治第一线。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坚持了一周后，他被确诊为疑似伤寒病人，住进县医院特殊病房隔离治疗。医院里，他始终放心不下村里的乡亲，高烧一退，就偷偷回到村里，投身到紧张的防疫工作中。几天后，他的病情再一次复发，又被送进县医院特殊病房直至出院。住院期间，他向医院的大夫借来伤寒病防治的专业书籍资料，潜心学习。出院后，他又立即投身到乡村疫情防控工作。此后将近2年的时间里，崔国祝全力学习、研究、实践，把专业知识用到乡亲们的日常防疫工作中，直至全村村民大便采样全部为阴性，最终完成了全村艰巨的传染疫情防控工作。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人们种棉花、苹果等农作物，普遍使用农药防治病虫害，因此，农药中毒、喝农药自杀事件时有发生。1996年7月的一天傍晚，四名乡亲陆续被送到村诊所就诊。崔国祝耐心诊察，四人症状相似：头晕、多汗、恶心、呕吐、流涎，全身肌肉颤抖，走路不稳，他们有共同的病史，当天均接触过农药，他们是有机磷农药中毒。崔国祝运用阿托品为患者治疗，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阿托品化，用药不足达不到治疗效果，用药过多又会发生中毒，丝毫马虎不得。崔国祝将患者集中到卫生所，每10分钟观察记录一次，根据个体临床反应调整用量，他又一整夜没合眼。第二天清晨，患者病情基本稳定，阿托品也改为每4小时一次，他才让病人回家，自己则每4小时到各家巡视一次，观察病情变化比对统计记录并用药，直到一周后，病人病情稳定，可用口服药物控制。八九十年代，像这样农药中毒的乡亲，崔国祝治愈了数百人次。

三

“为医者以活人为先，断不可以商贾之为”，崔国祝一直把医德放在首位，对于贫困的村民和患者，无论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崔国祝经常自掏腰包，为患者排忧解难。

1986年8月10日，二十岁的定陶县青年李学刚千里迢迢来文登学习养蝎子技术被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屋漏偏逢连阴雨，他突然腹泻腹痛，走投无路。崔国祝发现后，把李学刚扶到卫生室，诊断他患了胃肠炎，先给他开了药，又挂起吊瓶。天快黑了，看着李学刚饥肠辘辘的样子，崔国祝做好饭，递给李学刚，李学刚两天没吃东西了。晚上，李国刚住在崔国祝家里。第二天，崔国祝继续为李国刚治疗，李国刚记得，当晚，嫂子为他闷的大米饭，炒的青菜和肉。第三天，痊愈后的李国刚要走了，崔国祝问李国刚回家需要多少路费？李国刚说从文登县到烟台车票一块六毛五，从烟台到定陶车票五块五毛，崔国祝塞给李国刚十块钱，并为他买了到县城的车票。三十三年后，在山东省公安厅工作的李学刚得知了崔国祝的联系方式，送来锦旗和感谢信，称崔国祝夫妇是“好人”“恩人”。

1992年，崔国祝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精益求精，努力为乡亲们提供更贴心高效的专业服务。1996年夏天，村南山上老林家的孩子小林查出脑瘤，地方医院治疗不了，小林只能在家躺着硬扛。崔国祝去北京培训学习时，听过北京天坛医院脑外科主任隋大力的讲课，知道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向老林说了这则信息，怎么联系上隋大力呢？当时打长途电话费用非常贵，崔国祝用自家的电话，最终联系上隋大力，他为此花了二百多元的电话费。送小林去北京治疗，崔国祝帮着从山上背小林，小林尿了他一身也不在乎。大雨刚过，山谷河水涨起，体重一百二十多斤的崔国祝背着体重一百八十斤的患者淌水过河，一不小心滑到水深处，崔国祝奋力把小林推向岸，他全身透湿，呛了几口水，小林安然无恙。

四

崔国祝坚持“全民健康，预防为主”的理念，几十年来，他多次通过黑板报、广播、发手册、田间地头宣讲、挨家挨户家做宣传等形式，普及卫生保健知识。2016年11月18日，崔国祝响应医联体号召，自掏腰包，在村里举办中医理疗下乡送民生活动，当天为辖区内居民免费治疗64人。其中，刘某患腰椎外伤、骨质增生，行动困难，经过治疗，老刘腰腿不痛了，能扛起100多斤的木头，他激动地说：感谢崔大夫帮我恢复了健康。为了对慢性病特别是高血压病、糖尿病患者进行科学管理，2017年，崔国祝特邀北京营养专家孔教授免费给村民进行了三场健康讲座，当场为部分患病村民治疗，效果明显。

建立全民健康档案我国深化医疗改革的重大举措，东崔家口村是一个一千多人的大村，加上流动人口，建档工作难度很大。崔国祝迎难而上，他对辖区居民逐个量身高、测血压、称体重，了解家族史、个人史，有的白天不在家崔国祝就晚饭后逐户上门登记，一些外籍村民信息不明确，他就多次打电话到其户口所在地明确情况。精神疾病患者管理难度更大，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和细心，该村共有精神疾病患者15人，为了说服一位有精神疾病的老人参加健康查体，崔国祝反复上门做工作，自掏腰包买礼物。2016年秋天，青年崔某突然不吃不喝，日渐消瘦，老实巴交的父母找崔国祝。崔国祝上门诊察，初步诊断孩子患了精神类疾病，他帮助雇车将孩子送到市立医院，跑前跑后办理检查和住院手续，经专家会诊，确诊为精神分裂症，由于治疗及时，崔某不久康复。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崔国祝多次受到公社、县卫生部门的表彰。如今，他的卫生室被评为省级一体化标准村卫生室；2016年，他被威海市卫生计生委、市中医药管理局评为全市“最美乡村医生”；2017年6月，他的卫生所被威海市中医院吸收为医联体合作单位。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如今，群众送他的锦旗，一面面挂满诊所，锁在家里的锦旗更多了。崔国祝常说，“作为乡村医生，不是咱有功夫人家才有病，是人家有病咱就有功夫。求诊电话就是命令，就是最高指示。”从青年时代一直到如今满头白发，只要患者求诊，无论寒冬腊月，还是三更半夜，崔国祝马上披衣而起，全力以赴，第一时间赶到患者家里。现在，崔国祝是东崔家口的大夫，还是林子西村卫生所的村医，是威海文登、乳山、烟台牟平三市区交界处农村群众的健康守护人。

作者简介：史怀宝，中共党员，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威海文艺》编委，威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某杂志总编。代表作长篇小说《呼啸高原》《审计风暴》《忠诚》《梦中的村庄》等，多次获得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