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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礁石之魂 文/刘光禹
2019年国庆礼炮刚刚鸣过，我与茜便踏上了观海之旅，我这辈子对酒情有独钟，对海深情迷恋。有海的城市几乎都留下了我的足迹，我不是智者，更谈不上仁君，但不知什么原因，一俟走近海边，那份喜悦与兴奋恰如孩子进了儿童乐园。
究竟喜欢海什么呢？是那博大浩淼的恢宏？还是那波涛汹涌的气势？这如同你喜欢一个人，让你具体说出来，有时真的惶惶然。沿途风景令人神怡，我和茜陶醉其中。如同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吟诵着欢乐之歌。
于我而言更是喜不自禁——因为去看海，因为与心仪之人去看海！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我们进入了渤海与黄海交汇的城市——蓬莱境内。迎着夕阳，彼时海天一色，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看着海面上三五成群的海鸥飞过，嗅着海风的味道，仿佛真的到了仙境，美极了！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波涌浪翻的海面上，何仙姑在莲花宝座上翩翩起舞，汉钟离、铁拐李、韩湘子、蓝采和、吕洞宾、张果老、曹国舅……
在海面上劈波斩浪，欲仙欲死，好不欢快。我哑然失笑，八仙过海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想要快乐的生活，一要有超人的本事，二要心无杂念，没心没肺。我属于后者，没有什么大成就，但很快乐，有书有酒，有三五真性情好友，闲暇时或散步，或读书，或浅酌，足矣！
茜与我有相似之处，对钱财几乎没什么概念，茜，即成熟稳重又天真烂漫，天天就像个孩子一样，她的精神世界丰富多彩，居家布置，饮食营养搭配，穿衣戴帽都挺讲究。是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伴侣。茜喜欢学习，她看的书有《中华上下五千年》《黄帝内经》《诗词歌赋》，还有《菜谱大全》。各类的书她都能读得津津有味。因丰富的知识储存量，有很多事情和我同频，让我们每天有聊不完的话题，这是我今生最难得的缘分哪。
思忖间，车停到了海边，茜在海边嘻嘻玩耍。她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拍照，我站在海岸，完全被水天一色的大海震撼了：帆船点点，鸥鹭驰骋，波澜壮阔，脑海中倏忽间映现出庄子《秋水》的诗句：天下之水、莫大于海、吾在天地间，犹小石小木在大山也！还有诗曰“山高人为峰”，那么海阔人为何物呢？在海面前，我们只是沧海一粟吧！海是一首生命的交响乐，海永远是人类蔚蓝色的梦！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
海永无停歇地涌动着，繁育着万千物种，她用博大的胸怀诠释着生命的奥妙，用温柔而坚韧的筋骨支撑着世界！每一天，她与太阳交相辉映，与月亮缠绵缱绻，与山川深情私语……
突然茜的呼唤搅扰了我的思绪。此时岸边已聚集了很多游客，茜正与她们在礁石滩上找寻着什么……近了才知，那些游客有的在陪孩子捉小鱼虾，小螃蟹，有的在捡拾贝壳，人们兴奋着，激动着，纷纷将花绽放在脸上，而茜却没有捉螃蟹，也没有捡贝壳，而是在一块块海礁石上看着什么……
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海礁石被绿苔包裹着，有些礁石身上竟嵌满了形态各异，色泽不一的贝壳，真的令人匪夷所思，这些贝壳是如何嵌进礁石身上的呢？我凝神屏息地揣度着它们生命的长度，它们诞生时盘古还没开天辟地吧？后羿还未勇射九日吧？
思绪飘飞间，茜说：这石头若能摆放家里多好啊！我吃了一惊，我发现在许多问题上，茜与我心有灵犀——我早在品味礁石的空隙间就有了这想法，可是，这礁石能允许随意搬走吗？即便可以，重约三五十斤的礁石又如何往回搬运呢？踟躇间，我观察了一下四周，未发现“敌情”，我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了信心，这礁石若不搬回去，不遂了茜的心，后果将……何况鲁迅说过：窃书不为贼，那么窃石能为“偷”吗？哈哈，细琢磨人类挺有意思——意识改变了，一切都是真理了！嘿嘿……
有趣！我们俩便像寻宝似的筛选起来，标准有三：一要分量不是太重的，二要形状怪异的，三要裹满贝壳的。终于茜发现一块礁石特别符合标准，我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礁石搬上了岸。这时候才发现，我俩的手被贝壳划出了血痕，但看到茜开心的笑脸，我觉得再累也值了。
辗转几千里，海礁石如愿置于家中古玩架上。茜欣喜如兔，一有空闲，便擦拭、喷水、沉思凝视。我问：能说出喜欢它的理由吗？茜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用心去感悟吧！
这礁石果然奇绝——平日里，静止如佛，可是，一旦给她浇了水，她就像变色龙一样，刹那变成了青灰色、暗绿色、褚红色……
我仔细观察，竟发现布满其身的贝壳有不少是相拥的，似乎都拼了命一般，极力欲将自身嵌入对方的身体里；我怦然心动，不由得想起了卞之琳的一首题为《鱼化石》的诗：我要有你的怀抱的形状，我往往溶于水的线条，你真像镜子一样地爱我呢，你我都远了乃有了鱼化石。很苦涩，却深情。鱼化石被层层的砂石裹挟着，需经过多少个千万年的磨蚀才能重见天日啊？这永恒的美丽不恰如眼前的海礁石吗？
我静静地凝望着这块穿越时空、横陈在我眼前的她，恍然间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孩童般的呓语若隐若现：谢谢，谢谢你们让我重生，我叫虎皮贝，我怀里拥抱的是我的未婚妻，她叫海虹，今天你们看到的都是我们大家族成员，她们叫蛏子、蝴蝶贝、海螺、牡蛎、蚬子、蛤蜊、还有很多很多……
上亿年前，我的祖先曾经生活在黄海中，后来由于发生了海啸，我们身不由己地被抛落至渤海，那一阶段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我与虹相恋了，虹十分美丽，尤其是她游走的姿态犹如仙女舞蹈，我眷恋着她，她也钟情于我，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我们决定永结秦晋之好。那天来了许多宾客，海龙王也派人送来了贺礼。那一刻真幸福啊！海底清澈透明，海面上阳光明媚，我们享受着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恩泽；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我们情深意浓，吟咏快乐之际，突然海底传来震耳的咆哮声，犹如万千条龙在滚动，在撕绞，海浪剧烈涌动，砂石狂舞，我们似一粒粒砂石，被骇浪拍击着，被泥沙弥漫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平静下来，然而虹却不见了！我又动弹不得，我哭喊着叫虹的名字，可没有回音，后来我和我的一部分家人都被泥沙裹挟在一起啦！好在我们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只要有水，我们就能活下去。就这样，我与虹失散了，我的虹不见了！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她美丽的倩影啊！这期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大禹治水，春秋战国诸侯争霸……
时光如梭，岁月似水，转眼间，芳华尽逝，可我对虹的思念一点儿也未减退。外面的人类也许不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海，其实她桀骜不驯，每一天都在兴风作浪，威力小的海啸时有发生，令人惊骇。
在又一次海啸发生时，我因祸得福，被海浪席卷着，身不由己地被冲击到了一个海岸边上。在这里我意外地遇到了虹！
世上就是很多事让人无法解释。我也不相信——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有上亿的物种，偏偏我们会不期而遇！茫然间，虹紧紧抱住了我，我凝视着虹，她的变化不太大，只是眼中布满了哀伤与苍桑；我能感受到，这许多年来，她也在寻觅着我，每天的潮起潮落就是她怦然跳动的心。我们被海浪冲击着，我拼命地抱住虹，很怕一不小心又分开了；我嗅着她芬芳的气息，抚慰着她，感受着彼此深沉的爱意……
这期间，我们又见证了世间纷繁万象：神农尝百草，开启了人类用中草药治病的先河；孔子周游列国，让儒家文化得以传承，同时扬起了华夏文明的旗帜；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丝绸之路；爱迪生给世界带来了光明；莱特兄弟让人类飞上了蓝天；奥尔德林登上了月球；杨利伟飞上了太空；“二马”让互联网走进了千家万户。
我和虹相互依偎着，我们的生命不会凋谢，因为有水，因为有爱！
经过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海啸，我们也随波逐流，竟然“流浪”到了蓬莱阁岸边！这是我们修了几万年的缘分遇到你们哪，终于可以安定地生活了……
门铃声打断了海礁石的私语。茜进门见我面对海礁石沉默，笑问：看懂了什么？那一刻，我理解了茜为何不辞辛苦，千里之外将她搬回家中，置于显眼处。
我终于领悟到了：时间，磨透于忍耐；爱，不会辜负等待！……
2020年3月4号
作者简介：刘光禹，男 ，1965年生于吉林长春市。曾在第一汽车集团公司共青团，工会等部门工作。2010年任《吉林画报》东北人杂志主编。喜爱文学，热爱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