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消失的老屋
蓝战舟/湖北武穴
老屋和门前的水沟、池塘、菜园都被纳入政府美丽乡村建设规划，趁瘟疫的闲暇一脚踏入老时光的相框，在这个蓄满梦想、铬刻向往与痛并快乐的地方，只一眼便美好的沦陷。
跌跌撞撞的曲折里是该深情一回了。怀念的火苗经风一舔倾刻激情爆燃，细数流年的靓丽不禁深深的陶醉。走在荒径中只想多停留片刻，父母的宠溺、幼时的懵懂、少年的玩皮、青春的憧憬、爱情的甜蜜都在秃壁断垣里浸出阵阵的怅惋。这个向人生叫阵的战场都随着红砖布瓦被层层的剥蚀，看见熟悉的窗棂和婉延到大门口的小路，瞬间就有家的亲近、爱的感触。
门前的水杉蓄势捅破天。石榴树挺着干巴巴的枝干满是落英的惆怅。桂树面色苍翠温婉的馨香。那丛水竹潇洒的摇曳痴情的演绎着生命的渴望。桃、梨、李已含半韵，花蕊渐露矫情，假以时日的灿烂已显端倪。看见喜鹊义无反顾扑向你的枝头，在你羞涩的次苐红润间乱了分寸，我也心生怜惜只一拈花的温柔便惹得双颊腓红，只有陪你春风里妖娆，一次又一次独宠你的斑斓和嫣然。杨柳翩跹的舒展，树尖的暖阳也骄声无力，微风拂过池塘的轻烟，卷起袅袅的微岚，柳丝儿笑眸剪水妩媚的策起潋滟的水光，此时什么都已忘却，置身在老屋门前的画屏里情海生波。
羁旅他乡一春又一春，忽然远离喧嚣回归原生态的宁静，仿佛人生的沧桑已没有刚来时那么浓烈。门前的小溪长年清澈透明，闲来无事挨在她身边听哗哗的溅响，润淙淙的水柔，鼻息里新鲜的空气流淌，如果捧一卷书，恰巧扉页染上坠落的春红，如醉的春光里肯定搜词罗句轻蹙呤诗的眉头。一到冬天便可以在结冰的塘面滑来滑去，母亲一面呵斥一面用铁锄砸碎厚厚的冰层洗菜捣衣。炎热的夏夜母亲总要搬两张大竹床支在沟边乘凉，漫天的星光、荧光，神秘的吴刚、月兔、编织无教的童话和幻想，不知不觉陪着啁啾的虫鸣和大蒲扇的清凉沉入梦乡。父亲每晚总要在小溪里下一个鱼娄，当我睁开惺忪的眼，总在鱼虾的喜悦里走向学堂，然后唇齿留香，然后红了眼眶。
伫立在寂寞的老屋前，淡淡的忧愁、惊惶的欢喜不断的浮现。一眼瞟见凸立在风雨中的黑烟卤，那种亲切的望想构筑儿时的海拔，心底的情愫渐渐晕染在烟波之上。一放学脑海里就萦满了万般滋味的肥沃梦想，浓情郁结在母亲燃烧的炉𤎌。厨房门口是我亲手搭起的葡萄架，那里聚集了多少藤的缠绕、果的仰望。当看到蜜蜂在她的花蕾上流连，当听到流莺在她的枝叶间婉转，当纤纤的小雨挤进密匝的缝隙滴落款款的清欢，便知道紫甜紫甜的渴望不是梦靥。
老屋对面就是空旷的田野。在这里兄妹们早早的学会插秧、割谷、扶犁、耙田，什么挖苕、抓黄鳝、扒荸荠样样都干过。但最期待的就是放暑假，可以尽情在屋前池塘里悠哉游哉的戏水摸魚。最难忘的还是夏日夜幕降临的时候，田畈里的青蛙就扯起鼓得发亮的腮帮子，欢快的奏着盛大繁密的夏夜交响，那如潮水般的蛙鸣真是奇妙啊！灯芯上、墨花里、诗行中都落满蛙声的回荡。
那时田间地头的景致令人十分的依恋。秋播时节农民伯伯胸前挂着个大"冤兜"，将拌了"火粪"的花草籽、菜籽种均匀的向田间播撒。一到阳春三月，春风唤醒一地的情种，低处是红粉相间羞红了脸颊的紫云英(花草)，幽幽暗香拂来，缱绻时便已是五彩缤纷。高处是嫩黄嫩黄的菜花斗艳，娉婷娇羞的疏影撩得蝴蝶翩翩，惹得蜜蜂缠绵，空中的紫燕也舞动羽袂欢快的在花田里戏逐。此时总会下几场小雨，只一夜，浪漫的花信便激动的成就醉人的爱恋，瞬间枝头缀满花蕾，招摇的炫耀着春情。
一遇星期天，我便牵着家中的老黄牛在飘荡的白云底下放牧。晨曦里沟边的水草闪着晶亮的露珠异常肥美，田畈里更是绿草如茵。牛儿自由自在的吃草，我便与《少年维特》的多愁善感产生强烈的共鸣，总是深陷在他与"绿蒂"一见钟情的漩涡里热泪纵横。累了便拴着牛，躺在酥软的田埂上，与《玉姣龙》论剑，或是在《第二次握手》中喜不自禁，总是被丁洁琼、苏冠兰、叶玉菡老一辈科学家凄美的忠贞爱情和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感动得泣不成声。以至牛脱鼻，惊慌失措的满畈满岭寻找。想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不禁心襟荡漾。
那时的美终究容不下少年的风流和轻狂，我一直有个胸藏文墨的愿望，蔓延至今只能贮藏永不褪色的盛放和凋零。这些沁在心海的美丽，就算在以后的旅程上演一场又一场的意外，我也梦里梦外不断的回忆和歌唱。后来，不得已错过了老屋的春媚、放弃了她夏的热烈、无暇顾及秋的丰满和最期待的冬的冷艳，但老屋的水车、马灯、蓑衣、斗笠、挂满屋檐的冰棱、"打仗"的木枪和竹箭、墙上贴满兄妹的奖状、还有父亲断了弦的二胡和雕花的凉床永远嵌在心房。只好将满满的爱和希望倾注在淋漓的热汗里，在寒风酷暑里挣扎，在风雨无阻中坚强。
蓝战舟草于庚子孟春
蓝战舟简介:武穴市作家协会会员，书法家协会会员，湖北武穴市花桥镇实业家，情感流于笔端，实干见于手头。
编者:湖北武穴市住建局周中金
配乐购于都市头条音乐库
图片来自于《广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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