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十二时辰》批注
文/谷未黄
靖安司的大案牍术,是一个造纸的人
独创的一套算法,可根据大唐卷宗案牍中
记录的各种数字,推断世间真相
预测未来。但右相府断人,只看关系,
此前为谁重用,与谁为敌
大唐的官场,从不留没有野心的人
大理寺评事元载,不舍得买炭取暖
倒日日雇人挡风,使唤人要比使唤物有趣得多
他拜见大人物之前,都要坐在一圈
女人的肥臀后面,熏香,吟诗,揣测人心
一个国家拆了那么多领陆、领水、领空、底土
和数不清的坟墓。文献记载:
中国古代长期GDP占比世界30%以上
宋朝占比甚至超过60%
2050年,我国恢复到古代中国水平。
我们的列祖列宗,干吗推翻宋朝的繁荣
从头再来?
2020年3月7日·淮安漕运总督府
惊蛰
文/浪少
泥土深处的声音,被一只狗
叼回,丢弃
篱笆外半亩低洼地
河面上,老鸭像教书先生
默念一首古诗
农妇用木制的桶,提水
走路姿势
很轻。刚好碰弯邻家汉子的目光
桃蕾解开三只钮扣
白里透红。黄鹂脱口而出
燃烧的火焰
清晨
阳光总是迫不及待
百年树民
文/村夫(高原之虹)
斧子国的树不允许分叉
斧子国的森林里都是窜天楊
只允许一个声音说话
2020.3.7 集宁随笔
走出禁闭
文/白 丁
眼波与太阳对射
天琴上就会弹出珠玑与丝吟
曼妙的今世颂扬着来生
我的头颅拜伏于人世苍穹
生好美
但我更加欲望
死是一种何等的光辉
如果能为尘埃添一缕净音
臂膀和身躯
是否会轻如世彩
有的语言
只能面对朋友和相逢
三月漫长的难耐
推开窗
竟是一片疼过的梅红
走出去
它们都以温顺的苏醒与炽烈
用信任辨认着我
希望同我
一起在时空中飘泊
苏醒
文/穆高举
该醒的都醒了。民国的大清的
还有更遥远的大秦的雪,全醒了
血从雪的身体中苏醒。被雪封存的
五王八侯妖魔鬼怪也在苏醒
它们不再狰狞,被春天包裹着
野猫在不该叫的时候叫了
大门口木雕的砖雕的石雕的蝙蝠
没有醒来。如果我说所有沉默
在用沉默掩饰,鬼才相信
2020年3月4日于太原
谁的脸能面若桃花
文/荆棘草
2020庚子年春
嘴巴突然成了一道伤口
闭嘴,闭嘴,闭嘴
所有事物的面前
必须严格闭嘴
缤纷的口罩
开不出一朵好看的桃花
像创可贴,又像封条
死死堵住了真话与谣言的出口
疼痛,悲伤,呐喊
在喉结处固化成
一根根吐不出的鱼刺
望远镜
文/马维驹
家,是管理更严格一些的牢房,没有放风
这个春天,人类把自己关起来
宅家,如同坐牢
吃了睡,睡了吃,就是挽救人类
空前,但愿绝后
闷得慌,翻出双筒望远镜
隔着玻璃,向西看
香山清晰起来
香山后面,有太行山,秦岭,千里大戈壁
再向西,天山和阿尔泰山
两位老者,皓首银丝,一言不发
翻过群山,是望远镜的故国——前苏联
犀利的物镜,终未看清内部的腐朽
一个国家拆了,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零件
快三十年了,阿拉山口口岸,还在
源源不断地吃进废钢铁
切割机,把坦克、大炮切成柔和一点的小块
遇到炮弹,装上火车,原路退回
目镜中,一公里外的杨树纤毫毕现
枝头肿胀,花絮待飞
过几天,将有一场鹅毛大雪
落满空荡荡的人间
剪刀
文/严建国
千姿百态的服式
艺术殿堂的剪纸
剪刀的付出功不可没
两把交叉的刀,剪去多余
留下美,留下高雅。留下
待放的蓓蕾。春来了
燕子来了。它们的尾巴
也是一把把剪刀。左一剪右一剪
在早春的白纸上,剪出
春的黄花地碧云天。燕子下面
是一群花农。他们的食指和中指
叉开。举起一把把厉剪
2020.3.6
湖泊,不言春事
文/李振峰
和我们一起困在湖里的
还有三月和一场风
我们是和三月一同涉水的
水面上,到处都是我们的波纹
波纹反射着阳光,但它的冰凉
好闻的味道,都让我们心动
水岸上,芦苇齐刷刷倒向冬天
像一首民歌里,吟唱的思念
直到被新的绿色重新覆盖
也要烂在泥泞的心里
这时候,那片春水温柔至极
它怀抱青山,也怀抱白云
哪怕内心的波澜羞红了脸庞
还是一言不发
2020.3.2
蓓蕾
文/蓝泥
为何,你是蓓蕾
在枯枝,有序的排列
以隐忍的语言,等待着春天
以红、白、黄、紫
更多我所猝不及防的颜色
凸现于你,或我的肋骨
那些璀璨的花朵
或许是我们共同的宿愿
抵达,一如某次狂欢
我们或许在臆想中殊途同归
百无聊赖时,成为春天
唯一一道流连忘返的风景
为何你是蓓蕾,那些焰火的绽放与燃烧
你让我看到希冀与未来
以及种子的信仰
形而上的呐喊,果实
和最美最理想的预言
你引领的河流,需要多少的泪水
当我以肩岬骨为桨,逆流而上
我划过洋流与几个季节的浩渺
无意折返时,已是果实与秋天
游子雪松
文/侯培云
岁在庚子,2020,1月19日
1击中19,1株冠毒打入了
有着19样乡愁的诗人内部
又一个20,不该走的走了
你带走了新冠状最顶级的毒性
为性情中的诗歌免疫
你最后的履历表录入了三个质数
19,已如前述,以及二月的
13日,17时(也有人记载15时)
难解难分只能囫囵吞下的质数
一而再再而三,质问着天地人
九省通衢嚼不动一只年糕
而你从武汉去了江门
你用分行的墓志铭预订了远方
你有幅头像被一支香烟点燃
须毛络腮,而烟气丝薄
像游子雪白的纱巾
罩不拢口鼻眼,稍稍倾斜地攀升
于左眉上方回云蓄势
拧成一股而去
寿县之寿,堪比那南山松
依山傍水的雪松
游子雪松,用生命撞了个世界第一
全球首位死于新冠肺炎的诗人
野生榆树
文/孙淮田
它粗壮厚实矮小
它枝丫扭曲伤痕累累
它伤口处枝条细瘦散乱
无续,是无数次
折断后的新枝
更乱如麻地交织着
越来越适合
油菜、豌豆花开
它就长在路边
它是护卫菜园的一道墙
一世也离不开
只能死守三分地
2020.3.3.
一棵发出金黄色光芒的树
文/古道
雨中看到一棵
拥有金黄色光芒的树
高贵沉着的气质
从它的枝干上散发出来
它是裸露的。我是说
它天生就拒绝了保护自己——
一棵无皮的树!
我理解它的孤独
在这片林中这座山上甚至在这个城市
它是唯一的
它的倔强,它对林子不同的看法
使它处境艰难
它放弃了正确姿式
——完全扭曲了,已不能成为屋梁
但显然比周围的所有事物
都更为贵重
3月8日 你用自己的名字点亮自己
文/褚向平(河北)
在栏栅的另一侧
很长一条小路
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延续
好像要告诉我 这条路
没有归期
沉思 省略 尽头 属苍茫云际
仿佛又告诉我 那是人间
通往天堂最近的距离
细风荡在河面上 推着
半明半昧的阳光 推着柔软
随波飘逸 春色顺势跌进水里
溅起层层涟漪
花蕾怀着幽香 催生枝头
一节节泛绿 怀揣夜饮留下的惬意
你站在风中 默然无语
想去年今日 在一片蔚蓝
燕子翩若惊鸿 从桑田衔回
点点春泥 无法深入的腹地
石桥只管伫立
各处的白草 纷纷探出空虚
蛰伏的小虫 开始奏响
弦子般生动 遥想曲
踏着新露的油纸伞
撑开苍老时间 3月8日
用自己的名字点亮了自己
这一天 璀璨平息
终于 我遇见了你……
2020、3、7
辞
文/人杰
明天一早就走
一条打工的路,转山转水
昏黄的灯光下
衣服已经收拾好
黑密码箱和心情
呆立在角落
这一去,大概又是一轮
春夏秋冬
漂泊在另外一个城市的阴影
父亲,多保重身体
女儿,一定要听爷爷的话
更多的嘱咐
就逐渐荒芜
只听,窗外一曲东风破
手机里不敢放游子吟
破土
文/鲁娅(云南)
以蚂蚁的武装和意志
最终破土,红着的
瞳仁,眉毛与爪子
破土后的
眼再大,耳再灵
周遭都是黄色无尽的
土、沙、石
然而有光、空气以及
不被警告禁锢的身体
还会有梦里的绿色
我相信
2020.2.29
再也回不去了(原创)
文/李威
被疫情困在云南易门的养蜂人刘德成
眼见着蜜蜂一箱一箱死
选择了上吊自杀
有人会说:这算什么
也值得写一首诗?
大疫当前,举国上下投入抗疫
并将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
你却念念不忘一个养蜂人的死?
是的,我念念不忘他的死
和他最后时光面对死蜂的心情
死蜂太多了,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概数
对他而言,每一只
都是朝夕相处的亲切生命
我很多次端祥过
死在路边、草地、林中的蜜蜂
刚刚死,身体还软和
是在采蜜的途中死去的
它们出门时不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它们至死样子都像我们儿时图片上的小蜜蜂
我们儿时也画下一只只小蜜蜂
带着篮子,幸福地劳动
我们画下时不知道
这些渺小得可以忽略的劳动者
有许多,这一次出去劳动
就再也回不去了
2020.2.29上午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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