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进 齐 己

作者：范向阳

      多少时光在风烟聚散之后，还可以对着岁月落笔，画一场清风十里，写一曲月小山高。

      搦一支拙管，书写齐己，这可没有“一笔宕开千年意”的轻松。人家诗僧，多少才华怎付笔底？多少禅意怎可捉摸？因此只能斗胆写一写走进齐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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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864年，齐己出生在湖南长沙宁乡大沩山同庆寺的一个佃户家庭，俗名胡德生，父母一生为农，家境清寒，齐己在半饥半饱中长大。

      六岁那年，小德生就开始为同庆寺放牛。他每天把牛牵到水草丰美的地方，自己就在一旁看书识字，吟诵诗文。他常常在草地沙滩上写诗，在牛背上吟唱。而且语出天然，赢得了僧侣们的称赞。少年聪颖，慧根难得。按常理应该入学读书，可胡家生存难保，哪有供他读书的费用，父母也根本没有想到要孩子上学读书。其时有人劝学，也有人力推送他出家为僧。后来拜荆南宗教领袖仰山大师慧寂为师，从此徜徉在知识的海洋。

      或许出家只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他爱写诗，爱与人吟诗唱和，内心澎湃的诗意又为佛家所不容。

      于是他决定云游天下，增长学识。登岳阳，过洞庭，北上长安，遍览钟南山、华山等名胜风景，同时自号“衡岳沙弥”，这个僧号在世间逐渐流传开来。

      踏遍青山人未老，多年的游历丰富了他的写作素材，著有《白莲集》十卷、诗论《风骚指格》一卷，传于后世，成为晚唐的一位著名的诗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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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天，晚间下了一场大雪，在清冽的寒风中，雪的到来，让尘世的空气变得更加干净和清香。清晨，齐己透过斑驳的格窗，他看到一片雪白的景象，尤其是几朵素雅的梅花，吸引了齐己的眼球。他惊呆了，真是一幅天然绝妙图。灵感袭来，写下了一首《早梅》，诗云：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据《唐才子传》记载，齐己曾以这首诗求教郑谷，诗的颔联原为“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郑谷读后言道：“数枝”非早也，未若“一枝”佳。齐己深为佩服，并将“数枝”改为“一枝”，尊郑谷为“一字师”，成语“一字之师”的源头就在这里。这虽属传说，但足可说明“一枝”两字是精彩的一笔。雪掩孤村，苔枝缀玉，一枝素艳，美不胜收。

      齐己早年曾热心功名仕进，是颇有雄心抱负的，然而科举失利，不为他人所赏识，故有怀才不遇之慨。“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应是这种心境的写照，身处山村野外，只有“风”“禽”作伴，唯有孤根独暖自我安慰，然而他又不甘于“寂寞开无主”。“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诗人充满期盼在望春台独占鳌头，施展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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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己生活的年代已是晚唐，社会矛盾激化，兵连祸结，大厦将倾。诗人虽入空门，却又不忘世事，出世为僧，入世为人，这是齐己的双重身份。他不拘泥僧俗，热爱生活，关心时世，心系苍生，向往太平。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在一个月白风清的秋夜，一缕纯正的琴音徐徐飘来，盈入诗人的耳廓，荡漾诗人的心灵。齐己正襟危坐，诗性即发，写就了《秋夜听业上人弹琴》，诗云：

万物都寂寂，堪闻弹正声。

人心尽如此，天下自太平。

湘水泄寒碧，古风吹大清。

往年庐岳奏，今夕更分明。

      好一句“人心尽如此，天下自太平”。世上之人，世上之人的心地，如果都能像业上人弹的琴声那样纯正，那么天下就不会再有烦扰和纷争，就会呈现出清平的社会局面。

      可是从公元875年以后，唐朝进入了晚唐时代，公元907年，唐朝灭亡，后梁建立，唐朝宣告结束，政权更替，割据纷争，五代十国粉墨登场。诗人身在佛门，时刻心念天下，憧憬“古风吹太清”，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稳定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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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己是方外之人，但又入世太深，受世事的影响，他的内心从来不甘于平凡，但是他的生活，却又让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公元921年，那一年，他五十八岁。齐己在去四川的途中，路过荆州，被荆州节帅（节度使）高季兴挽留，让他留在荆州，住进龙光寺，做了龙光寺的僧正，读经授课，报酬丰厚。但是钱财对于齐己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心中只有佛光普照，莲台璀璨。期间写下的《诸宫莫问篇》十五章，就表明了他的高洁志向。

      齐己生活在凡尘之中，但保留一颗佛心；虽然保留着一颗佛心，却像世俗之人那样，过着酸甜苦辣的生活。

      人活着，总会有多种身份，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心境，都是一种人生的体验。或许他本身就是矛盾的，生活迫使他遁入空门，却无法改变他的心性，那颗超然脱俗的诗心，那份卓越非凡的才识，已成为他一生之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作者简介

范向阳，湖南宁乡人，中学高级教师。宁乡市诗散文协会理事，宁乡市作家协会会员。为人随和低调，爱好文学书法。过平淡生活，写平淡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