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春韵
作者:刘丙坤

立春之后,茶农们最来劲的事儿便是,扳着手指头儿数日子,还有多久可以开摘。
春雨一定是茶农们窸窸窣窣的唠嗑之声——这声音细小,却饱含着浓浓的期盼。一滴一滴的数落着,最先听见的定然是那高高在上的茶尖儿,也许不到三五天,茶尖上便会渗出些绿的气息;老木叶听见了,土地也听见了,都在不动声色中酝酿着什么时候像魔术师一样,抖出一波波的春意来。
雷声只是早春分行的几个叹词。地底下的虫子们早就按捺不住笋儿般的好奇心,茶农们也不知组织了几次巡山——碧香早是否开始绽青,老蔸根茶有没有恢复被冻伤的元气。春分到了,这些农事必须得一一分明。

春分后,便是采摘清明前茶的时节。头茶清浅,价格高昂。农人们一般都是五更做饭,天蒙蒙亮就出发。来到已经踩好点的山间地头,茶姑茶嫂们打开的兴许就是第一缕朝阳,一叶一尖,或是两叶一尖上搁着的,都是夜的结晶体——露珠。细嫩的,坚实的,苍老的手指开始了春燕衔泥似的舞蹈,一捏一掐之间,有暗香盈袖,分分钟,头茶便已葱茏在握。轻移莲步,玉掌翻飞,背篓或者竹篮里的第一桶金,伴随着越来越鼎沸的人影与谈笑声,渐次丰润饱满起来。

清明后,谷雨前,是头茶的发育和采摘高峰期。这时候,自家的人手明显不够用了。邻乡,甚至临县安化的富余劳动力一车车的赶过来,从二十到十五,再递减到十元不等的手工费,每天可以挣个百五、两百左右。茶山因为有了打工者的到来而更加的热闹繁忙,本地方言与安化口音交汇,本家验茶、过秤,当面付包茶采摘费,热情的女主人还忙里偷闲打制出沩山擂茶,招待打工客。
谷雨之后,鲜茶价格便步步跌至十元以下。此时,头茶基本采摘完毕,茶农们便开始为自家制作家用茶了。二茶壮实了不少,但只要有牙尖儿,依然可以做出毛尖来。这些年基于茶厂的普及,大部分茶农都到厂里加工家用茶,二十元一斤的加工费能够承受,也减轻了手工揉制的粗糙与劳累。

二茶采完,便是立夏了。茶农家的男劳动力便开始茶树修剪、茶兜施肥等劳作了,为来年的新茶萌发积蓄正能量。
茶山上轰轰烈烈的这一场农事啊,弹奏的是一支春天里活色生香的劳动者之歌。

作者简介
刘丙坤,湖南宁乡人,70后,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湖南省诗歌协会会员,宁乡市诗散文协会理事,宁乡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教师》《湖南日报》《长沙晚报》《今日宁乡》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