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教育之殇
一
今年的暑假雨水特别多,整天待在家里看电视、玩电脑,感觉既郁闷又无聊,还不断听到县里今年高考又在全市倒数的消息。现在,暑假终于结束了,我们学校也和全国其他学校一样,于九月一号正式开学。
早上六点多起床,洗刷完毕,做点早饭,整理一下家里卫生,七点半不到,我便匆匆来到了学校,办公室里,暑假这一个多月闭门关窗没透气,刚一开门,室内空气里浓得令人作呕的霉味便扑鼻而来。我把钥匙扔在办公桌上电脑旁边,打开窗户,先拿着办公室的胶盆和旧毛巾,到外面水管边,把胶盆清洗干净,接了一盆清水,端回办公室擦拭电脑、桌子、椅子、门窗,然后拿过拖把,到水管边清洗一下,再回到办公室把地拖了几遍。
这时候,单位同事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学校。
办公室虽然是一间十来个平方的小房子,但也让我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感觉整理的也算干净了,才打开电脑,试着链接网络,清理电脑垃圾,把备课需要的材料找出来,收藏在一个专用文件夹里,以期备用。
没多久,几个平时玩得较好的同事来到办公室,相互问候,打过招呼,便开始畅谈近来发生的新闻轶事:
“听说咱校长调走了,又来了一个新校长,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也听说了,可能是真的吧。”
“其实咱们学校还算不错,这几年校长在这里不少操心,咱学校不管是经济上还是荣誉上都上去了,还给咱弄了市级文明单位。”
“是啊,在乡镇中学群里,咱们学校出不了前三名。”
“新校长是哪里来的?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外地调过来的。”
“各位老师,马上到会议室开会!”门口突然传来办公室主任的声音。
听到通知,我急忙关上电脑,顺便带上门锁,和同事们一起来到学校会议室。
会议室里,全体教职工每个人的座位都是排好的,相互打个招呼,问候一下之后,便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在座位上和要好的同事相互打招呼、开玩笑,问长短,说事情,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直到副校长说“大家安静,现在开会!”热闹、喧嚣的声音才算停了下来。
会议室前面主席台上,面向大家坐着三个人,两边的是我们的副校长,大家都认识,中间坐着一个小平头黑脸庞的大汉,虽然没见过,但大家一看都明白,可能就是新来的校长吧!要不就是来宣布新校长任命的学区领导。
“现在开会。暑假已过,我们今天正式开学,大家都应该把心收回来了。昨天我们开了一个领导班子会,商讨了一下这学期的具体任务和分工问题,一会儿让教务主任宣布一下。”
左边的副校长主持会议,说了开场白和会议议题。
“我们原来的校长因为工作需要,调到了其他单位任职去了。上级给我们派来了一位年富力强,有二十多年领导工作经验的马校长,来我们学校主持工作,大家欢迎!”副校长接着讲。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马校长开始讲话,有点沙哑的声音慢吞吞的,一字一顿:
“同志们好!今天是(日它)见面会,我对这里(日它)还不熟悉,(日它)也木啥……(日它)木啥可说滴,我(日它)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马、马二虎,以前(日它)在丘洼乡一个村委做、(日它)治安主任,今年八月我(日它)才接到通知,叫我(日它)来咱们学校主持这个工作。这方面我(日它)是个外行,我(他妈)只有一个要求,工作(日它)靠大家。不好好干(日他妈)挨大耳巴子!”
全体教职工们听得是怵然心惊,目瞪口呆,甚至连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至于马校长后面讲了什么,我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一句也没记住。
教务主任宣布了具体分工任务之后,会议便在冷漠沉寂的气氛中结束了。
大家陆续向门口走去。
突然,妇联主任大声说道:
“马校长,你以后讲话得注意点,你总共讲了不到十分钟,光“日它”“日它”就说了七十多次。都是一个单位工作的兄弟姐妹哩,你日谁呀?”
妇联主任是个高个子,气质高雅,人也漂亮,热辣直率,性格坦诚,平时又乐于助人,所以在单位人缘关系很好。
马校长面部表情似乎有些尴尬,虽然显得不好意思,但还是满脸堆笑地回答道:
“是滴是滴,以后(日它)真得注意改了,谢谢你啊!”
散会之后,大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开学以后的具体工作了。
我回到办公室之后,点开电脑,写了一篇学习心得,然后又写了一篇日记。
自从“日它”校长来学校主持工作以后,我便如患了精神抑郁症似的,终止了一切娱乐活动。
篮球不玩了,象棋不下了,乒乓球不打了,笛子也不吹了,更不玩扑克了,就连平时偶尔和邻居一起玩一两次的小麻将也彻底绝缘了,更没有兴趣和几个要好的同事在一起家长里短、谈天说地了。
看书报,搜索电脑有关自己喜欢的文章,写日记,搜集有关教材资料,便成了我学校生活日常行为不可或缺的工作习惯。
二
近几年,中宣部号召建设学习强国,学校更要做学习的先锋。我们单位也根据上级工作安排,掀起了大张旗鼓的学习练兵运动,要求每个老师都要写学习笔记,心得体会,并且要求每个老师至少讲一节优质课,在全校教职工中首先试讲,然后评优。
各位老师都很认真,选课题,找资料,列提纲,制课件,忙得不亦乐乎。
试讲开始后,大家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制作出了自己认为很完美的课件。有讲《中国教育前景展望》的,有讲《初中英语教学方略》的,有讲《家乡基础教育的薄弱环节》的等等,大家各有思路,各有角度,引经据典,举例论证,洋洋洒洒,妙语连珠。
我被通知周六下午试讲,两点半开始,一个小时的授课时间。
接到通知之后,我便做了耐心细致的准备工作。
周六下午两点,我便到了学校教室讲台,测试了投影机的运作效果,还比较满意。
我讲的课题是《毛泽东思想对儒家思想的继承与冲突》。
下午两点以后,学校教职工陆陆续续来到教室,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两点半时分,接到听课通知的老师都到齐了,马校长亲自坐阵,在第一排中间通道路口旁边坐下。
教务主任说:
“可以开始讲课了。”
我拿起水杯,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前面讲台屏幕下,在讲课桌子旁边,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话筒,说了几句“感谢”之类的客套话,便纳入正题开始试讲:
“大家好!我今天和大家交流的是“毛泽东思想对儒家思想的继承与冲突”,我主要从四个方面和大家探讨分享:
一,“打倒孔家店”的新文化运动;
二,儒家思想的本质;
三,儒家思想对中国历史进程的影响;
四,毛泽东思想对儒家思想的继承和冲突的具体表现。
如果哪里讲的不对,欢迎批评指正。”
“跌倒了,摔痛了,爬起来后,我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想知道为什么跌倒。
在同一地方跌倒几次是可悲的。
历史上,我们中华民族在同一地点跌倒过好多次,却浑然不觉。
毛泽东来了,他看清楚了其中利弊,想调整一下影响中国社会的儒家思想,但似乎力有不及……
中国共产党自1921年成立以来,错误的决定有许多次,教训是深刻的、带来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失败是成功之母,在经历过很多次的失败之后,我们选择了毛泽东,至少我们的祖父辈选择了毛泽东。我们既然选择了,就要勇敢的担当起来。建国前后三十年,建党九十多年了,敢于直面错误,纠正错误,我们的国家才能胜利前进。喋喋不休,埋怨不止,不是强者所为,也会被世人耻笑。世界上伟大的国家元首大都非常崇敬毛泽东主席,前一段,国内竟然出现了评价毛主席的杂音……”
刚讲到这里,马校长突然插话说:
“白讲了!白讲了!”
我愕然问道:
“咋回事?”
“现在毛泽东思想已经不适合给咱们老师讲了,这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
“为什么现在毛泽东思想……”我本来想继续追问,但看到马校长既漫不经心,又冷漠无所谓的表情,话说了一半儿,又停了下来。
全体教职工目瞪口呆地看着马校长,一言不发,整个教室里空气好像凝结了,出奇的寂静。
我无可奈何地收起了教案,幽幽地走下了讲台。
我想向上级反映,全国人民都在为建设学习强国,写读书笔记,写心得体会,在我们这里,毛泽东思想为什么就不适合给我们学校老师讲了呢?我们的教职工们为什么对此事反应如此冷漠呢?
“想啥呢?不叫讲就不讲呗,发啥呆呀?”
“我想问问上级领导,毛泽东思想为啥不适合给咱老师讲。”
“你想叫学校开除你哩,上级领导一定给你一心吗?谁会替你说话?”
这是学校里最要好的朋友劝慰我的话,他说的,好像也是为了我好,我不再辩解了,任由此事暗淡模糊下去,当时想,以后学校这样的试讲我不再参与就是了。
三
说是不参与学校试讲了,但服从领导,听从指挥,也是作为一个教师的基本素质。
过了半年,主管学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来到我办公室,语气十分诚恳地对我说:
“草老师,试讲课你还得准备,每个老师都必须讲,你的教学能力大家都知道,都佩服你,你要不讲,那是咱们学校的一大损失。”
“我讲啥?我可以不讲吗?”
我极不情愿,但又难以推辞,轻声反问了一句。
“不讲不行!你写作能力很强,要不就讲些写作方面的内容吧!”
副校长态度坚决,不容否定。
“那我试着找点资料,准备一下吧。”
我在网上查阅了很多有关写作方面的资料,也摘录了数十页读书笔记,然后列出提纲,制作课件。
我把课题定名为《写作基础知识与表达技巧》。通过数十次的反复修改、增删,添加了很多历史名家的写作事例和经典片段,版面制作,动画效果也都比较满意。
试讲那天,好几个同事问我:
“还讲不讲?”
我说:“本来不打算讲了,但学校一直给我鼓劲,强调我必须讲,没办法,推辞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服从学校安排了。”
全体教职工到齐之后,马校长和两位副校长也来到了教室。
听到“开始讲吧!”的指令,我走上了讲台。
按照惯例,我表达了谢意,说了几句开场白,便纳入了讲课正题:
“今天,我和大家分享的课题是《写作基础知识与表达技巧》。
一, 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写作。
古人说:“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
在过去的中国历史上,一篇文章写得好,那是秀才;两篇文章写得好,那是进士;三篇文章写得好,那可就是状元了。
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谁会说话,谁的演讲词写的好,念得好,谁就有希望当总统,当市长,当州长。因为他们每个成功者在竞选过程中,都要经过几百几千次的演讲,才能最后获得成功。
可近百年来,人们一直被毛泽东主席在“八七”会议上说过的那句话左右着,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可是,毛泽东主席革命实践经历所证明的结论,恰恰是“笔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和外国的竞选事实完全一致。毛主席在八七会议提出“须知政权是有枪杆子里面出来的,”但不久党中央《三湾改编》时毛主席又提出“党指挥枪”的著名观点。
毛泽东主席生于一个既有儒家思想又有道家思想的家庭,他念过书,管过书,也教过书。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搞军事,去打仗。
事实上,从1927年到1949年,22年的戎马生涯中,他那双女人似的柔软的手,从来都没有拿过枪,却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书本,你看看他那时候的著作,心里就会豁然开朗……”
“停住停住!别讲了。”
马校长突然大声喊道。语气非常严厉。
马校长接着说:
“咱们的老师都是搞教学的,都谁是搞写作的?你讲的这些写作基础知识对他们有啥用?”
写作基础知识对老师没用,这倒是一个新概念、新理论。
我愕然无语,全体教职工们静默了几分钟,然后不等谁宣布会议结束,便都说着、笑着、议论着、慢条斯理、并且非常有序地离开了教室。
四
今天的例会有些特别,几个学校领导的面部表情都很严肃,甚至严肃得让人恐惧。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猜想着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马校长好像十分生气的样子,坐在前面主席台上,怒气冲冲地盯着会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平时开会时候,坐在马校长两边作陪的两个副校长也到主席台下面找个位置坐下了。
马校长眼光如剑,向大家扫视了一下,然后开始讲话:
“最近,学校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又是这个老师不作为了,那个老师乱说话,乱搞事了,你告我,我告你。弄得人心烦意乱。”
马校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了一下手机,然后关掉,继续讲到:
“你别以为向我告状,反映问题,我就会认为你是好人!”
听那声音好像有点声色俱厉的,还用手指重重地敲打几下桌子。
“不要拿我的话责问我!什么这是我在会上说的不落实了?那是我在会上说的不兑现了?我在会上说啥啦?你给我录音了吗?你给我录像了吗?你有证据吗?我不承认你能咋着我!!!”
看起来马校长是上火了,越说越气愤,语气也越来越严厉,还用拳头使劲捶打几下桌子,都有点咬牙切齿了。
“以后谁再乱说,看我不大耳巴子搧你!”
全体教职工怔怔地注视着前面讲台上的马校长,会场上静的出奇,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县官不如现管,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有一个人发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更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给搅进去了。
五
吃过晚饭,天色尚早,根据媒人通知,我拨通了小芳的电话。
“你好!我是草老师,老张哥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见个面沟通交流一下,你现在有空闲时间吗?”
“我没事,你在哪里?”
电话里传来清脆悦耳的女音。
“我在家,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见个面可以吗?”
“可以呀!你来锦绣公园吧,我在这里等你。”
小芳说话很直率,看来他也是很想直接见个面,想尽快相互多了解一下的。
“好的,我马上过去。”
关掉手机,因为距离公园不远,本打算步行过去,顺便散散步,想想心事,可是再想想又怕她等得时间太久,便返回推出了电动车,急急忙忙向公园驶去。
因为正是晚饭时分,大街上人相对比较稀少,大约五六分钟光景,我便到了约定的锦绣公园。
公园里,花花草草,红红绿绿一大片,初到这里,真有自然和谐、赏心悦目的感觉,红玉兰和白玉兰开得正盛,海棠花期已过,大大小小的海棠果嘟嘟噜噜的垂吊枝头,绿莹莹、圆滚滚的欲涨欲裂,比满树盛开的海棠花更加壮观,更让人陡生爱意。
因为是夜幕将至未至时分,偌大的公园里,游人却很稀少。
西边的石板条登上,斜坐着一个不胖不瘦,身材不高不低的漂亮女人,大红风衣鲜艳似火,黄色西裤金碧辉煌,黑色的阿迪达斯棒球帽下边,顺直长发垂落在脑后,像飞泉瀑布,轰然倾泻而下。
她抬头转身向我看过来,白净椭圆形的脸庞上,红晕飞霞,似含苞欲放的粉面桃花。
她好像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随即转过脸去,但马上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轻轻说道:
“你来了?”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
小芳从包包里掏出一片纸,反复擦拭干净石板上的尘土,然后说:
“你坐这里吧!”
我很顺从地坐在离她不到两尺的地方,侧着身,认真端详着这位气质高雅的漂亮女人。
“看够了没有?”
她看我一直注视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便似嗔似怪地说道。
“没有,这么好看,要不多看几眼,岂不是吃亏大了?”
我似玩笑又似认真的回了一句。
“听说你很忙,是吗?”
“也不算忙,有事就忙,没事闲玩。”
“废话,谁不是这样,有事做事没事闲玩呀!”
小芳说话很坦诚直率。
我问:“你现在做什么?在哪里上班?”
“我没事,也没上班,天天胡吃闷睡。”
“嘿嘿,你能闲得住吗?”我显现出不相信的表情。
“闲不住又咋办?我原来是做娱乐服务的,开了个歌舞厅,常有领导光顾,生意很好。这几年不干了,在家闲着。”
“哦,老板级的大领导呀,失敬了。”
我双手抱拳,重重地行了一个礼。
“别给我耍嘴皮子,我和你们单位的马校长关系很好,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了,他对你评价很不咋滴。”
“哦,是吗?他咋说我的?”
“他说了三条我不能嫁你的理由:一,你很花,离过两次婚了;二,你手里没钱,工资又低;三,你年龄也比我大得多。并且最后告诫我,嫁给你,图你个啥?”
“呵呵,那你为什么还要见我?”
“当然,我也问了其他几个熟悉你的朋友,他们几个对你评价还很一致的不错,说你是个好人,老实、善良,肚子里墨水多,也很有才华。”
“那你是相信谁呢?”
“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花的?特别是有几个钱的男人。”
说到这里,小芳抬头向周围巡视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继续轻声说道:
“他说你花,其实他比你花。我在开歌舞厅时候,他经常去玩儿,因此我们很熟。别人去玩,都是三五成群约在一起唱歌跳舞,喝啤酒磕瓜子,可他常常是一个人去,扔吧台上200有时候是300块钱,叫给他找个漂亮的小姐陪她去房间一块玩儿。”
“你给他找吗?”
“我们是做生意的,只要给钱,咋不找?基本上每次都是玩到后半夜一两点,我们清场下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嘿嘿,这叫各取所需,你们都是能人啊!”
“那样的娱乐场合,啥样的人没有呀!不过他很特殊,所以我印象最深刻。后来,他想去玩的时候,总是提前给我打电话,叫我给他安排好房间和服务小姐。有时候他也会自己带一个美女来玩。”
过了一会儿,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也好像在此时凝结了,身边静的出奇,让人感到压抑。
我想:她是在娱乐场合混过几十年的老江湖,对男人成见这么深,我们肯定不会有戏,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掉,就向周围扫视了一下,试探性的看着她说:
“咱们站起来向那边走走吧?”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请求,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斜着身子,向我伸出一只胳膊,冷冷地注视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突然理解了她的心思,伸出胳膊,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把她拉了起来。
傍晚时分,初夏的微风,送来淡淡的兰花清香,浸入心扉,大路上人很稀少,我推着电动车,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排走在寂寥幽静的大道边,路灯的光辉投射在我们身上,在平坦宽阔而又黑黢黢的柏油路上,映射出两俱幽幽长长的黑影。
六
咸亨餐馆虽然不大,但生意还算不错,下午六点刚过,便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三五成群的食客。
我也被几个平时要好的老师朋友邀请到这里就餐,大家聚到一起,无不热情洋溢,兴高采烈。
相互让座之后,请客的老师朋友叫来服务员让大家各取所好,尽兴点菜。大家相互谦让了一番,点好了几个平时喜欢的菜,然后把菜谱交给了服务生,让他上菜。
在还没有端上菜的空闲里,大家天南地北,国家大事,无不高谈阔论,时时洋溢着对国家大政方针由衷地赞美之情。
菜上五味,大家开始斟酒,相互庆贺相聚之缘。
酒过三巡之后,各位老师朋友轮流敬酒,酒杯与筷子相互交错,友情与佳肴相映融合,大家的兴致无不溢于言表。
“这几年咱镇的教育咋就撵不上去了呢?你看前些年,咱们在全县不是第一,也出不了前三,现在都倒数了。”
左边的王老师突然抱怨起来。
王老师看上去有五十五、六岁的年龄,在镇小学三十多年了,民师转正的,近十年来一直教六年级语文,并且兼任班主任,曾在市县级刊物上发表过不少作品。
“现在提干、晋职称主要是凭关系,从来不考虑个人能力和贡献如何,不倒数才怪呢!”
王老师对面的刘老师也顺着王老师的话语发起了牢骚。
“听说马二虎不当丘洼村治安主任了,升官提拔,到咱们学区当主任去了,真滴假滴?”
“我知道,是真滴,都下文件了。”
“他一个村治安主任,说话粗鲁,又不懂教学,咋会叫他去抓咱镇的教育教学工作?真是乱弹琴!这不知道又哄住哪个领导了。”
“这人素质真不咋地,投机钻营还真有一套。”
“闲谈莫论人非,静坐常思己过。不说了,咱们喝酒。”我大声提醒到。
于是大家继续端杯,觥筹交错,相互敬酒,鲸吞豪饮起来。直到九点多,大家才尽兴,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