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仓鼠
文/朱平
秋风萧瑟,庄稼已收,原野失去了往日的葱茏,留下了几许沉寂。偶有落单的鸟雀箭一般划过长空,掷下几声凄厉的啼叫,消失在远方,天地就又恢复了沉寂。
村里的老人妇女忙着晾晒粮食,青壮男人陆续踏上了征程 ,去往那既定的地方,为了一家老小挣命。直至年关略有年味时,方在女人娃娃的期盼中,揣了厚厚的“大团结”,带着一堆发着霉味的破烂铺盖,风尘仆仆地赶回,当然破皮包里总会捎回些廉价的糖果。
也有没手艺且不愿劳动的懒汉,滞留村中。他们每天游手好闲,东溜西逛,日子过得很是恓惶。有一懒汉名曰墩子,便是其中一位。别看挣钱不行,他却练就一套独家神功——挖鼠窝。
这种鼠生于田间,长于田间,堪称土生土长的田间鼠。它们善打洞,广积粮,人称仓鼠。秋收季节仓鼠最为忙碌:一来忙着打洞,二来在这家或那家的田地里做些“黑色勾搭”。东家偷花生,西家扒黄豆,南家盗玉米,北家窃芝麻,忙得几乎四脚离地。仓鼠的洞穴垂直向下,到了足够深度又朝各向分支,倾斜向上,曲曲盘旋,洞中有穴,穴中套洞,洞洞穴穴无穷匮也。其中奥秘,非常人能解。盗来的粮食分门别类,分仓储藏。不得不赞此鼠,实乃灵透之物!
为了储备粮食,仓鼠处心积虑,机关算尽。随着粮食的增多,洞穴规模不断扩大,打洞的土也在穴口堆成了小山。那松软的土上还有仓鼠一家老小出入脚印,残留的粮食,留下的粪便……
每到此时,墩子若《鬼吹灯》中的摸金校尉,扛一铁锹,拿一麻袋,在田间游荡,专做挖鼠窝的营生。根据鼠窝门口土堆诸多迹象,墩子能准确判断:洞穴中粮食的类别,多少,乃至仓鼠的数量……
相好鼠窝,把握脉象,正式开工。别看这墩子平时少劳动,此刻却是精神异常。但见他甩了破毛衣,跳着脚紧紧腰里的破皮带,又往手心啐上两口唾沫,便挥舞着铁锹大干起来。

墩子的挖掘技术,绝不亚于传说中的穿山甲。 不一会儿,一个方圆一米半,深约1米的大坑便出现在眼前。大坑周围壁上的洞如粗细血管,伸向远方,一览无余。墩子不顾嘘嘘带喘,小心翼翼掀去洞上的土层,露出各色粮食。也有好奇的村里人 ,前来围观。他们看着那颗粒饱满的粮食,着实眼馋。眼睛跟着墩子那捧满粮食的大手移向口袋,又空手移向洞穴,几次三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那个花生是我家的,那个大豆老六家的,那个玉米是……
在众人的羡慕中,墩子的口袋鼓了起来。战利品还没装完,忽有异物窜出洞外,一只,两只,三只……却原来是无处可躲的仓鼠一家。众人惊讶之余,挥舞了棍棒,叫喊着,蹦跳着,一路追杀。不过一二分钟,仓鼠全家有的被棍棒打个稀烂,有的被脚跺出内脏,为首的“当家鼠”也被墩子一铁锹铲成了两半,一命呜呼!

仓鼠的洞穴被洗劫一空, 麻袋也被装满。墩子背了粮食,拎了铁锹和那破毛衣飘然而去,后面尾随着一群唏嘘的看客。田地间留下一片狼藉,还有几只仓鼠的尸体,供秋后的饿狗野猫们苟延残喘。
这事不过是儿时一点记忆,然40多载的今天,依然历历。那萧瑟的风,那沉寂的野,那洗劫一空的穴,那一二分钟的追杀 ,还有那仓鼠横七竖八的尸体……儿时不过是一场热闹,现在却是一种思考 。这思考能引导我们做人,做事!

作者简介:
朱平,1973年生,河北高碑店人,网名“沙漠之狐”,中学教师 ,钟爱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