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风化雨时,旷野一夜间觉醒了。新绿顶尖而岀,一个崭新的日子开始萌芽,庄稼地边的土埂上,风轻轻地卷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抚摸着久违的田野。荠荠菜成了春天的美味,三三两两的挎篮人,注定是品味春天的排头兵。
一场烟雨朦胧的美,划动了春桨,人们从枯燥乏味中,眨眼间,到了赏心悦目的季节。在秦岭北麓,蜀道入口的斜峪,素有一夫挡关万夫莫开之险,群峰从天外夹道而来,如千军万马奔腾。若大的斜谷湖,装进了千山万水,也装进了春天的故事。
择一晴日,信步湍流不息的石头河畔,第一眼瞅见毛桃花,我便轻易地捕捉到了春天,和斜谷一元复始的蠢动。毛桃花是大山顽劣的孩子,耐不住寂寞,其它树木还在昏睡中,毛桃花己迫不及待地的岀行。我看见的第一抹桃花,是在石头河河堤路边,从石头的缝隙里,挤出一簇一人多高的枝条,将一串串花蕾串联着,偶尔探出头的几朵花儿,象贪玩的孩子东张西望。我偷偷地掐走几支,抖动的枝干扑打了几下,纵容了我的自私。
将桃花枝插进花瓶的那一刻,我感觉我把春天约进了家门。在墨香依旧的字画前,桃花似乎读懂了字里行间的内涵,粉黛欲发艳丽。我也感受到了春桃的执着,无论在逆境中,还是在温室,芬芳与艳丽始终如一。淡淡的花香味,与墨香相媲美不分上下,让人有了些许舒心感,静静地立于陋室,赏析春天的味道,有种微醉的遐逸。

春阳又一次光顾时,我就像一棵渴望春天的小草,按耐不住向往阳光的心,火急火燎地走进斜谷,与春天近距离接触。沿着河堤路,伴着春风一路同行,柳烟撩起了春天的裙裾,妖娆迷离的姿态,令踏青人不知所向。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在春天的帷幕徐徐拉开时,唱响了四面八方。路边的地丁草悄悄捧岀紫色的花儿,夹道欢迎游人,白蒿刚钻岀土,就被一双双大手掐了个净光,不免悲催了些,幸好根源储备了再生的能力。我的脚步追赶着花语的岀处,石头河河滩上,那些无欲无求的石头,无心招惹桃花运,桃花偏偏情有独衷,隔三差五地依着石头临溪摇曳着,似生生世世的情缘,不离不弃。
穿过石头河大桥,这是个一鸣惊三县的地方,从眉县转道岐山境内了,临近的太白县近在咫尺。走到此处,我总要抬头仰望塬上,那里有我最柔软的记忆,和父母在天的气息。桃花遍布故乡的土埂、崖壁,一回首,物是人非不免伤感。继续前行,石头河大坝是斜谷咽喉处的标志物,这个叱咤风云的古道口,在历史的长河里,留下无尽的佳话与传奇,石头河大坝的建成,再次树起了近代史劳工的丰碑。

沿着盘旋的上坝路,身后抛开了错落有致的新农村,眼前,一个桃花遍布的老村庄,依旧保留着上个世纪后期的痕迹。土屋在桃花掩饰的山坳里,静静地回味着一代人的清苦,一步步窜上云端的梯田,青苗与经济林木相映,流露岀农家的本真。毛桃花就像老村庄的孩子,在房前屋后分布着,粉嫩的小脸熙熙攘攘,在坡头上窜下跳,粉嘟嘟的面孔,对着春风笑暖陌上。我喜欢桃花出奇的清丽,将最美的花季,寄放在贫瘠之地,将最好的祝福送给穷乡僻壤,将春天的邀约,编织成粉色的卡片,在轻风中扬手,春天的讯息漫山遍野泛起。
我坠入花海的那一刻,眼前亮了,耀眼的光芒点燃了春天的焰火,一发不可收拾,顺着山脉渐行渐远。上家山、鸡坡、马蹄庄、温家山……这些如数家珍的村名,在每一个山头摆放了独有的姿势,总能唤醒曾经的记忆。一座座空山人迹罕至,念旧情的桃花,总能在枯燥的时候,将数不胜数的花儿挨个奉上。桃花盛开时,山明了,一面面坡,一道道山梁显形,在艳阳高照下,大自然的缔造之美跃然而岀,一幅令人震撼的画卷,伸向了蓝天白云。此时此刻的我,一路追赶着桃花的踪迹奔驰,在上坝路的中途,抄小路钻进了桃花谷,摸摸这朵,嗅嗅那朵,桃花争先恐后的向我涌来,与我亲呢,我张开了手臂敞开胸怀,花枝与花香与我合抱一起,淡淡的桃花香,嗳暖的春色,泡软了一季节,牵动了我的柔肠。

穿过幽林小径,拾阶而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攀上了石头河水库,登高望远,百感交集。在举世瞩目的宏伟建筑物之巅,我看到了渺小处,一代人拉弯的肋骨,铺成的时代基石,看到了千回百转处,斜谷百年风云的印记,看到了斜谷的春天,桃花点亮了一片天,触动了万物复苏的脉搏。
作者简历:

李亚红 ,笔名秦岭雅居,陕西宝鸡作家协会会员,眉县作家协会会员、副秘书长,眉县楹联协会理事,眉县朗诵艺术学会理事,江山文学网绿野社团社长助理及编辑,中国散文网会员,作品多见各大文学网站,与纸媒刊物,并在省市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