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隆冬,漠北,冰天雪地,寒风狂啸。
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趴窝在雪中,周围的雪地一片狼藉,两串脚印凌乱地延伸到一座凸起的雪峰上。雪峰的另一边,剑起处,又一个壮汉轰然倒下,头颅滚落到了一旁。而他则沉沉地昏迷了过去。
再睁开眼,已是第二日。他舔了舔皲裂的嘴唇,用僵硬的右手艰难地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在雪水的滋润下,他渐渐恢复了清醒。侧眼望去,那匹老马竟然还守在一旁,没有抛弃他。

出旧关,渡黄河,穿沙漠,千里之遥。历数月,几经搏杀,终将匪首斩杀。可惜这蛮荒之地,无以庆祝。那壶未品尽的古树茶,那灵犀相通的琴箫和鸣,还有那未曾谋面的抚琴之人,此时,一齐涌上心头。
几月来,孤寂的时候,他便会掏出那支玉箫,悠悠地吹起来。箫声声声透荒逍,但却听不见那琴音音音传幽情。
漠北的风,刀子般地割撕着他的脸。胡须已是寸长,头发尘垢乱蓬,身上褴褛的单衣已抵御不了这透骨的冬寒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左臂的旧伤口还隐隐作痛,右腿、腹部在昨日的激斗中又添了新伤。不过,正义总归得以彰显,自己也终于可以回去向上朝交差了。
他打好包袱,忍痛爬上马背,轻轻地拍了拍马脖子,嘴凑到马耳朵边,对着老马说:"老白,咱们回茶楼喝茶,如何?"老白撅起前腿,一声长嘶,像是回答,于是载着主人便往回驰骋。
老马识途,历经十多日的颠簸,他和老白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处北境却略带着南国韵味的小镇。小镇已被昨夜的一场大雪覆盖。空中还在飘着雪花,路上行人稀稀疏疏的,都夹着脖子急匆匆地赶着路。树上的叶子掉尽了,枝丫上都落满了雪,他想,玉树银花,或许说的就是这种景象吧。

此时,夜色渐浓。拐过街头,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茶楼上高挂着的红灯笼,心头一暖。
茶楼依在。他认出,自己写的那个斗大的"茶"字,被精心框在了茶楼墙上。黑字,白墙,灰瓦,红灯笼,漫世白雪,真是一幅好画啊!
临近茶楼,老白撂起前蹄,又是几声嘶鸣。
见到有客人来,小二殷勤地招呼着,接过缰绳,老白激动地"咴咴"了两声鼻子,乖乖跟着走了。又一店小二撩起了棉帘,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进了茶楼。
茶楼内的摆设依旧,香炉上檀香袅袅,泥炉内炭火红彤,铜壶里热水翻腾。木案上依旧宣纸,湖笔,徽砚,镇尺,笔座依次有序摆放。茶间没变,茶几,茶凳,茶具依旧清洁如初。
满茶楼的人,被这突然带进的寒气吸引过来,惊诧地打量着他:头发蓬乱,眼窝深陷,围巾遮不住寸余的胡须;长袍褴褛,皮靴绽破,一个旧衣衫打成的包袱鼓鼓囊囊地斜挎在背上,唯独腰间的长剑和那只玉箫锃亮地晃荡着。他眉宇下射出的两道精光,使得茶楼的人都不敢嘘声。

他仍旧坐到那个临窗的位置,叫了一壶普洱。茶汤浓亮而不浊,茶香厚郁而不烈。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咽下去,甘爽入心,腹内升腾起一阵暖意。等到全身都暖和起来,他取出玉箫,箫声一起,便有无限的柔情连绵涌至。一曲终了,众人鼓掌,却始终没有听到她的琴声。
他停了一阵,起身向楼上走去。小二急切地去拦,并且惊慌地说道:"客官,客官,楼上是主家闺房,不待客的。"他轻轻地挥了一下胳膊,便将小二甩在了一边。
上楼后,最先注意到的,是那架静默在窗边的琴。琴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走过去,用力地吹去那琴上的浮尘,见一根琴弦已自一端断了。他轻轻地撩起长袍,用长袍的一角拂拭了一遍,哈了口气,又轻轻地拭了拭才放回原处。
赶上来的掌柜模样的老者嗫喏道:“主家姑娘南下访友,恐来年方得回,若欲拜访,请于年后春暖再来。”
他未有言语,转身下楼,走至木案旁,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溯往奔波苦
朝朝染客思
引箫寻再会
诉与故人知
写完,掷笔而出。一声马鸣,沧桑的身影已消失在街头。


作者简介:铁松,燕赵辖千年古县井陉人氏,恰不惑之年。品敦厚,喜美文,好品茶,善交友,爱书法,偶感禅意,奉承善举。
主播雪儿:私企经营管理者,从小就爱好朗诵、音乐,曾担任电视台业余主持人。现是杭州市朗诵协会会员、杭州之声朗诵团团员!是多家文学平台的特约主播!有朗诵培训工作室!愿用我的声音传递美好!(微信号zhulihui0759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