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堰市云华山并不出名,地图上绝对找不到它的位置,它深深地藏在赵公山最偏僻的角落,被四周的群山紧紧环抱。
云华山顶峰有座年久失修的小庙叫“云华庙”,少有人去庙里烧香拜佛,因为山上的路被茅草杂树掩映着,上一趟山几乎要整整一天时间。

庙里有三个道姑在那里住持,据说她们三人当年为爱伤了心,相约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看破红尘,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们在那里开荒种地,在那里吟诗作画。每天凌晨五、六点钟,她们会上绝壁岩上唱些凄婉动人的歌儿,歌声在山野间飘荡,让人听之动容,本地人称她们为“空谷圣女”。

听的多了,听的久了,心里就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愫,梦里千百次地遇见她们,心里也非常向往她们那样的生活,于是在盛夏的一天,我和编辑部田园、家明等同仁一同登上了我心中的圣地—云华山。
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用长弯刀将一人多高的茅草划开,走在这丛林中,手臂不时被锋利的茅草切割的鲜血淋淋,这还不算啥,草丛中惊起些不知名的小动物,会吓得我们哑然失色。
路边爬满拇指粗细的蚂蟥,稍不留意就有被叮上的危险,还有山蜈蚣,百足虫之类,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担惊受怕走了约四个小时,终于钻出了茅草林,攀上了山崖,又下到了山谷,又上了另一处山崖,当走到百丈崖时,看见一个深幽的崖洞,洞口被藤蔓杂花半遮半掩,时不时向洞外飘出一团团白雾,显得那样幽深神秘,引人遐想。水从洞口流出来,组成一道涓涓小溪,我们连忙濯足水中,洗涤一路风尘,边走边玩,忽然天空中出现几道鲜艳的晚霞,把整个山野咉得猩红,几知碧绿的鸟儿在霞光中盘绕啼鸣,时间过得真快,己是触着紫色暮蔼的黄昏了。
终于到达了山顶,看见心中想像了无数次的情景:一座爬满青藤的小庙,两扇破旧的大门虚掩着,门上方横着三个不太清楚的大字:云华庙。

我们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唯恐惊动心中的圣女。庙内静的出奇,地上积满落花,一絲淡淡的香味在空气间弥漫着,没有一个身影,只有几尊不知名的菩萨冷冷地看着我们,我们站在院内的落花间,静静地等待与圣女的见面。
不知何时,大雾悄悄袭来,山风吹过,一片云雾过来,一片云雾过去,猩味的雾将黄昏瞬间变成了黑夜。我们连忙点上蜡烛,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方桌旁,向导忙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我们泡了碗方便面吃,然后就着蜡烛,静静地等待,谁也不愿开口。山风呼拉拉地吹,在这昼夜温差极大的深山里,那彻骨的寒气让我们一夜难眠。圣女啊,为何声不得闻,面不得见! 迷糊了一会儿,晨曦初现,天色渐亮。不时东方出现了一缕红光,却又被雾遮掩。慢慢地,太阳懒洋洋地在云海中半露,迎着太阳的升高,万缕金絲变成了万缕金光向四方辐射。顿时,金光万道,红霞满天,冰凉的身体随着太阳的照射,慢慢感到温暖多了,那追寻的梦也更加迫切了。
这时,从山下走上来一位童颜鹤发的老人,他背着一背兜不知名的草药,我连忙问他:“师傅,这庙里的人呢?”他笑了笑说:“我不是人吗!”说着就放下背兜,去厨房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我问的三个道姑。”我连忙补充。“哦,你问的是妙玉,妙香,妙静她们三个呀!她们几年前就相继去做花神了,这庙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心忽然被揪得很痛,我急切地询问着老人家,想知道三位“花神”的一些事情,老人家眼里噙着泪动了动嘴唇,欲说又紧缄其口。我们大家一下子失落到顶点,无语了。
早餐后,老人带着我们来到一大片山兰花前,山兰花开的正艳,他指着三株开得特别娇艳的花,哽咽着说:这就是她们,她们洁本洁来还洁去,不受尘世一点污染……

我连忙跑进花丛中,捧起花儿,深深地,深深地闻下去,我仿佛看见她们正在崖上唱着歌儿,那美妙凄婉的歌声在山野间回荡,让人肝肠寸断。
离开云华山,走在回家的路上,当我蓦然回首,看见空谷圣女,同那座苍翠的山崖溶成了一体了……

作 者文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