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间评书艺术家齐凤玲风采
风铃,实名齐凤玲,籍贯黑龙江大庆,现居住天津滨海新区,酷爱评书,喜爱刘兰芳,在各大网络群里主持,2006年拜师辽宁省营口市评书学会常务副主席,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民间评书艺术家陈洁为师,出版的作品有《中华好医生钟南山》(一粥一饭最韩红)《公益江湖幸福姜鹏》。

作家姜吉顺风采
姜吉顺,别号,辽南野叟。一九八六年发表短篇小说处女作《走向明天》,后著有长篇小说《我看见的疼痛》,中短篇小说《捡漏儿》《元青花》,《石道街故事》等。书法,绘画,古玩,多有涉猎。籍上苍赐得一支秃笔,书生命之枯荣,写世事之沧桑……



《我看见的疼痛》
姜吉顺/著
二十分钟的军训结束以后,每个班回到教室上课。上课以前胡海燕点着全班人员的名子。当点到云儿的时候,胡海燕抬头巡视了一圈儿,然后在云儿的名下狠狠地打了一个叉。云儿就蹲在教室的窗外。他听着胡海燕的声音心里有些颤抖。他本来想溜出来混进队伍的。可是他总也找不到机会。他知道如果往队伍里混的时候让胡海燕发现,肯定会让他站在操场上出丑。但是直到队伍走进大门的时候云儿也没有找着机会。他在教室的窗外蹲了很久,教室里传出一阵阵的歌声在走廊里回响。最后云儿在学校每个教室的窗外向里张望,他想找到铁蛋,找到铁蛋他想就用手里的这把锯刀朝他的胯下捅。云儿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觉着很过瘾,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最后云儿从学校溜了出来。这是云儿第一次逃学。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在石道街空旷的街道上逛悠。街上没有他这么大小的孩子。他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他沿着南街的沟沿朝北街走去,脚上随便踢着地上的小碎石子。他对周围的一切讨厌透顶。他想起了凤儿,想起凤儿他又激动起来。他不明白昨天夜里为什么她一个人躺在院里的床上流泪,更不明白为什么把他搂在怀里不肯放松。云儿用手嗅了嗅自己的手,似乎又闻到了一股从凤儿身上散发出来的肉香。他反复端量着自己的手。他觉得这只摸过凤儿乳房的手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凤儿的乳房多么坚挺而富有弹性啊!云儿口干舌燥,不禁胯下的物件又挺立起来,以致于使他十分难受的同时还感到子丝丝的疼痛。这疼痛的感觉是铁蛋留给他的,想起铁蛋他就咬牙切齿,铁蛋留给他的耻辱远远超过了他对铁蛋的惧怕。他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着里面有一只小虫在飞舞,但怎么也驱逐不掉,他以为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有这么一只小飞虫。
云儿走到北街殡仪馆附近停了下来。他看见殡仪馆里的人熙熙攘攘,与整个寂寥的石道街形成具大的反差。这儿是死人汇集的场所,活人凭吊的园地。女人拉着长音的哀嚎与男人的恸哭使这里增添了几分鲜亮的活气。云儿看见拉着死人的卡车从北街口疾驶而来,到殡仪馆里象卸货物一样将装有死尸的棺材推进屋里,所有的尸体一字排开,没有加塞,也没有殴斗,十分遵守纪律的耐心等着被推入炉中火化。云儿在以前曾跟着文子到火化炉后面填煤的地方看过烧死尸的整个过程。死尸被推进炉以后,往尸体上喷洒一层煤油,接着就被下面炉膛的火烧着,鼓风机一吹,熊熊的烈火顿时就烧遍了全身。开始的时候由于人身上筋骨的抽搐缩紧,人一下子就勾勾到一起,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死尸坐了起来,但马上就散了架瘫倒成一堆,为了烧透与节省时间,这时候火化工人把一根很长的铁钩子伸进炉膛,对准死尸的肚子一勾,心肝肺肠子下水一下便流淌出来,随着一股白气兹啦一声的喧响,就化作一缕青烟从高大的烟囱升入了天国。二十分钟以后,一百来斤的死尸也许曾经辉煌一时的人物就剩下一捧骨灰。云儿未曾看见过人是怎样诞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但目睹了人的死亡与回归,使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振颤,以致于使他的脑中常常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与画面。云儿绕过殡仪馆外面的花园,在走过一个凉亭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与自己般大小的女孩儿胸前抱着一个骨灰盒目光呆痴地跪在地上,从骨灰盒上的相片看死去的是一个女人。云儿蓦地生出一股恻隐之心。

作家姜吉顺书法作品鉴赏
他觉得这个女孩儿十分可怜,这么大的年纪就死去了母亲,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是怎样生活的。她会比自己还不幸吗?想到自己云儿觉着十分可笑,自己虽然有母亲存在也没觉着幸福,这样看来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云儿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走过去一把将女孩儿拽了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儿并不言语。
云儿指着骨灰盒说,这是你娘么?
女孩儿点点头。
云儿又说,为什么不把她埋掉?你爹呢?
女孩儿仍不言语。
这时云儿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见云儿站在女孩儿的面前开始是惊诧,接着就絮絮叨叨的说骨灰存放处不存这类人,这些死有余辜的人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呢!界线划不清就要走入歧途……云儿并没听懂老人颠三倒四的话,只知道这个女孩儿捧着的骨灰殡仪馆不给存放。云儿觉着这种事很好解决,到山上挖个坑埋了不就是了么?云儿说他可以帮着到山上埋掉。老人听后眼睛为之一亮,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了。云儿看见老妪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两滴老泪。
女孩儿捧着骨灰与云儿一起走向山野的时候,云儿回头看见老妪雕塑般地仍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云儿向老妪招了招手,然后和女孩儿转到殡仪馆的后山上,找了一个朝阳的坡地,四处长满蒿草的地方站了下来。山野上静悄悄的,秋日的矫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正是晌午的时候,一股一股的热浪在山野里翻滚,云儿见女孩儿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就脱下汗衫递给女孩儿说,擦一擦脸吧。女孩儿并没去接,眼圈里含着泪水喃喃地说,我妈死得好惨!
云儿刚才还有些高昂的情绪一下子沉落下来。他把汗衫挂在树枝上,便左右寻找着在哪里埋掉女孩儿手中的骨灰更合适。
女孩儿又说,我妈死得好惨!
云儿并不看女孩儿一眼。他觉着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骨灰埋掉。一个死去的人没有道理让一个女孩儿这么悲伤地捧着,更没有道理占据活人心中的位置,把她埋掉实际上就是埋掉了一个人的历史,也是埋掉了活人的悲伤。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云儿终于在一个松软的松树底下找到了一块容易挖的土质,便掏出怀里的锯刀将周围的蒿草割掉,用双手猛烈地挖了起来。女孩儿站在旁边捧着骨灰看着云儿的举动,大概觉着云儿不理睬自己十分委屈,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儿抬起头说,人死了,哭有什么用!
女孩儿说,她是跳楼死的。
云儿蓦地愣在了那里。他没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活生生地从楼上跳下来。云儿久久地看着女孩儿。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觉着一个人能从楼上跳下来一定是个十分勇敢的人。这样的人是值得佩服与尊敬的。就象文子一样,别人把他吊起来他从不求饶,可是她比文子还勇敢,她是一个女人。云儿忽然觉着应该好好地隆重地把她安葬,而殡仪馆的人不收留她的骨灰完全是因为害怕她才那么做的。云儿觉着那些存放在殡仪馆里人全是懦夫,胆小鬼。他们只能聚集在存放室一起壮胆,而象这样能从楼上跳下来的人就应该睡在山野,就应该与山野溶为一体,但是云儿什么也没说,又默默地弯下腰挖着土坑,只是不象刚才那么粗躁了,一下一下的十分小心,象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女孩儿见云儿的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就不再哭了。
坑挖好了以后,云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就在这儿安息吧,这儿是一块宝地。
女孩儿捧着骨灰盒,似乎很舍不得埋掉。她久久地看着骨灰盒上的女人相片,说,妈妈,你睡在这儿,我会常来看你的,再不会有人骚扰你了。
女孩儿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云儿从女孩儿手里接过骨灰盒,觉着轻得似乎没有分量。这是一个木制的骨灰盒,在殡仪馆卖的所有骨灰盒中是最廉价的一种,虽然四个边上也雕刻的花纹,但十分粗糙。云儿沉思了片刻,便将它轻轻地放入他挖好的坑内,然后便用土埋了起来。为了将来不至于忘记,云儿又找来一块大石头放在了土堆前面。整个过程女孩儿没动一下手。只是在最后云儿拽着她走的时候,女孩儿忽然跪下磕了三个头,便与云儿沿着山野的小路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那里。
走到防空洞的时候,云儿忽然想起了文子。这是文子以前避难的地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很想进去看一看。走到洞口时女孩儿站住了,女孩儿说她害怕,云儿就在洞口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女孩儿呆呆地站在他的对面。云儿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掷向远处,远处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云儿说,你叫什么名子?
女孩儿抿着嘴吭哧了半天,说,王倩倩。
云儿又说,上学了么?
女孩儿点点头。说,在石道街小学。
噢!想起来了!女孩儿住在石道街的南街。那儿有一幢孤零零有些破败的日式小楼。以前云儿每每从那儿经过总是看见大门紧闭,院里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儿骑着三个轮的童车。云儿曾经从门缝向里窥视,心里曾经是怎样地羡慕那个女孩儿啊!她不仅有着一般的孩子所没有的童车,而且还总是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两条小辨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云儿仔细端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他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那幢小楼里的女孩儿联糸起来。云儿觉着她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使她的母亲从楼上跳了下来,才使她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但是云儿没有问她什么。云儿只是告诉她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英雄,一定会做比她母亲还勇敢的那种人。女孩儿痴痴地瞪着大眼睛听着,有一阵她被云儿说的远大理想逗得格格笑了起来……

作家姜吉顺书法作品鉴赏
云儿陶醉在自己编织的梦想里飘飘然的时候,忽然他看见一条野狗从防空洞里伸着舌头溜了出来,那条野狗两眼渗血,身上有皮没毛,嘴里喷吐着一股股的血腥气味儿……女孩儿急忙躲到云儿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云儿也被吓得面如土色,但他没有惊慌,努力装出很平静的样子,这大概是因为有女孩儿在身边的缘故,他强壮着胆子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但那条野狗头也不抬地沿着沟壑消失在山野的丛树林里。这时云儿的腿肚子才有些发软,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敢他仍坚持要到防空洞里看一看。女孩儿坚决不肯。云儿还是手里握着一块石头朝洞里走了几步,当他把目光伸向洞的深处时,他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里面一对青年男女紧紧地抱在一起吊在洞边上的一个支架上,眼珠子象两个气泡凸在外面,舌头被绳子从嘴里勒了出来,四条腿被野狗撕得稀烂,扭曲的身了显露出一副挣扎过后的痛苦与无奈。云儿的头发倏地立了起来。他没有喊叫,也没有言语。他转身拽着女孩儿的手便朝山下跑去……
云儿在学校里看见铁蛋的时候,铁蛋的胳膊已经缠满了白色纱布吊在了胸前,脸上的眉宇间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这是那天夜里在中街的河沟边殴斗时二驴留给他的纪念。据说那天夜里的殴斗打得天昏地暗。南街与北街共去了一百多人,铁蛋的胳膊是在混战中被南街的一个小子用铁棍砸折的,铁蛋被砸倒以后还没有爬起来,又上来一个小子朝他脸上砍了一刀。好在当时铁蛋的脑袋还十分清醒,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勉于脑袋落地。铁蛋在石道街到处找二驴,说二驴不够一条好汉,单挑没打过自己,聚众殴斗却对他下如此毒手,到处扬言抓住二驴不仅要割下他一只耳朵,而且还要干瞎他一只眼……铁蛋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没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那些日子,石道街的人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说是文子被抓起来了怎么又出了个铁蛋,而且年令这么小野性却不小。什么事情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也有人说石道街的地气不好。早年的日本人在这建殡仪馆就是看准了这儿的地气有点邪,鬼气森森而又人丁兴旺,从日本国内来的士兵死在中国全是些屈鬼怨魂,又不能回归故里。老一辈人整日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总说他们的阴魂不散,在这块土地上飘荡流浪。如今的一场革命抓起了一些阴谋家,打倒了一批牛鬼蛇神,而更多的牛鬼蛇神又脱颖而出,且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一块地域有一块地域的文化,一个村庄有一个村庄的风情,整日看着死人从这里化作一缕青烟进入地狱或天国是石道街人们日常生活谈论的话题之一。石道街是不是一块产出地痞无赖的地方?这个问题在石道街人们的脑袋里反复敲打的同时,也搞得人们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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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被铁蛋的狰狞面目吓得直冒虚汗。他怀里揣得那把锯刀始终也没敢掏出来朝铁蛋的胯下捅去。他背地里的发狠跺脚誓死如归的气概在见到铁蛋以后全都成了纸上谈兵。铁蛋对他仍然是不屑一顾。铁蛋在挨个教室串的时候看见云儿那副卑琐的样子,嘴角只是往后扯一扯,轻蔑的一笑。那样子让云儿马上就想起了在沟里扒他裤子时的情景。这时候云儿虽然怒火中烧,但目光并不敢与铁蛋对视。只是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过去的背影沉沉地想,如果在他背后猛地捅一刀,他肯定不会这么嚣张了,不过在云儿听到铁蛋扬言要干瞎二驴一只眼时他又没有了这个勇气,他觉着二驴干事不利索,即然能朝他脸上砍一刀,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的头剁下来呢?云儿想自己如果一旦要干铁蛋就干利索点,把他剁成肉酱死无葬身之地……云儿想着种种把铁蛋干掉以后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一般大小的孩子围着他身前身后的转悠,心情就放松愉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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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燕对云儿那天逃学的事并没有追究。只是告诉他以后有什么事要请假,不要搞自由主义。云儿认为胡海燕对自己这么客气完全是应该的事。别的班有的同学逃学回来后还要找老师算帐要赔偿损失呢!你想你老师少教一个学生是不是轻闲一些?如果一个不教你不是也照样开饷吗?少一个人的负担就应该少拿一份工资,或者把这份工资拿出来送给逃学者。这种想法在云儿的脑袋里只是转瞬即逝。他的逃学引起了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这目光里包含着几分对他逃学的敬佩和忌妒。其实所有到学校里的人每天并没有学什么文化知识,大部分时间是用来读报纸或念语录。先把每个人的头脑武装起来,才能进行文化学习。如果一个人没有健康的头脑,没有一种坚定的信念,你即使学了很多的文化知识,走得也只能是白专道路,还会形成一种叛逆性格与思想,问题是你个人不需要什么思想,如果每一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思想,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吗?胡海燕在课堂上口吐白沫手舞足蹈地阐释这种理论的时候,很多人瞪大了眼睛象是很明白似的点着头。最激动人心的是每上一堂课的开始首先要喊几句响亮的口号,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学校的上空彼此起伏,把任何一个要打瞌睡的人都能从昏迷状态下惊醒,从而斗志昂扬激情澎湃。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云儿的一次逃学没有引起胡海燕的关注,却引来了同学们的警惕。
下课以后,云儿百无聊赖地走出教室。明媚的阳光透过学校前面一排高高的白杨树洒向操场,一群人正在忙着更换墙上的大副标语。标语的内容十分醒目: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看着这几个大字,云儿的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明白学校里怎么到处充满了火药味儿。好象哪里都有阶级敌人,处处充满了杀机,稍不注意他们就会从阴沟里冲出来杀你个落花流水。云儿闭着眼睛想一想,一股凉嗖嗖的冷风就从脊背刮过……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在问:你一个人在干什么呢?还想逃学吗?
云儿睁开眼,见是班长袁卫东站在面前。
袁卫东又说,你上一次逃学还没有写检查呢!
云儿说,老师没让我写。
袁卫东说,老师没让你写,你就不写了吗?
云儿不语。他觉着老师没让写就可以不写,你袁卫东算个球!
但是袁卫东并不以为自己是个球。他在云儿的前后左右转着看了一圈儿,然后说,你以后要是再敢逃学,不参加学习,小心饶不了你!
云儿转身钻进了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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