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乡土美学

——读鲁芒散文集《农谣里的村庄》

文/雁阵

鲁芒主营诗歌，兼营散文。不论他的诗歌，抑或散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具有浓郁的乡土情韵。鲁芒在几十年的创作中，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文学立场, 以“乡土美学”为创作主旨，发掘散落在乡村民间的传统文化。他在诗意化的抒写中，将散文创作定格在一个特定的乡土文化的大环境之中，他的散文在与乡村与家园的心灵对话中，关注农民的生活和生存境况，重塑一个真实、广阔的乡土世界。 

●寻根：家园意识

鲁芒在他的散文中，将生命和灵魂凝固于乡村之中，以真挚的情感、浓郁的家园意识，多方位展现农耕文明和乡村的本真风貌。

家园意识，其实就是人类对于故土的一种持久而执著的依恋情感。故土是每一个人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生命中的家园总是让人魂牵梦萦，难以割舍。自古以来，人们的家园意识就极其强烈，而这反映在文学创作中，则形成了中国文化中源远流长的家园意识。

鲁芒的家园意识涵盖整个乡土世界：故土、村庄、河流、田野、庄稼、农事、民风、民俗……进而是浑厚的农业文化。而他透过农耕文明和乡土文化的生态景象，确立自己的创作立场，着力表现家园形象和乡村意象。

莫言说过：“艺术的真正生命就在于对个别具有民族性的乡土气息的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鲁芒创作的《乡间歌手》《想象鸟鸣》《望雁》《梦里故乡》《故乡的野菜》《故乡的老屋》等散文系列情思浓烈而接地气，皆富含刚建、清新与朴野之气，具有民族性的特殊气息。他以敏锐的感觉，置身于乡野深处，聆听大自然中最纯朴、最美妙的音籁，这种直接抵达灵魂的音籁来自乡村。作家将自己的审美感觉和体验感受融入到这种乡土的特殊气息中去：

“我一直觉得，鸟儿是乡村的精灵，只有它们的声音才是世上最纯粹最美妙的，这自然是缘于乡村的泉水和田间的谷粒，缘于乡村的质朴亲切。想象一下吧，在烟花三月的早晨抑或月上柳梢的傍晚，几十只鸟儿的翅膀从空中划过，撒下一路的歌声，这一粒粒细小而充满着暖意的鸟鸣，像一阵阵细雨大珠小珠般洒在松软的泥土之上，然后雾一样迅速在乡村四野弥漫开来，一下子托举起遍野的晴明，天空因之而明媚、远山因之而含黛。我知道，鸟鸣总让人想到春天，想到希望，感受到‘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美好意境，这是何等地幸福和快乐，这些大自然的天籁之音，能使你的心变得淡泊澄澈。”（《想象鸟鸣》）

“聆听着这悠扬高亢不搀杂一点儿杂质的磁性声音，我心里突然充满感动，身子很自然地挺了挺，向着这片生养我的土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挽起袖子加入到全家收割麦子的行列中。我知道，我的身心本就属于这片广阔的土地，我的生命也早就融化在这个忙碌却充满着大自然气息的天地里。”  （《乡间歌手》）

在鲁芒的笔下，乡土世界是如此美丽的一方热土，牵惹着他的衷肠。田野、庄稼、蛙鸣、苇塘、炊烟、老屋、野菜……这些都是乡村的典型物象。而乡间那些富有灵性的鸟儿，与土地是那么的切近，它们都是抒情歌手，传递着泥土的清芬，激越在大地之上，竞相发表它们自由、愉快的心声。

鲁芒的散文是以家园意识承载心志的。故土是人类的精神母体，与生俱来的怀乡意识，使得作家总是将故土诗意化，温馨化。鲁芒的创作有“根”。他将审美的视域始终聚焦于这片生命的家园。而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基因，深深影响着他的创作思维和作品的主旨。

●重铸：乡土情韵

鲁芒的生活环境几度变迁，他从乡村到军旅，从军旅到城市，但始终不变的是那种朴质、敦厚的农民气质，始终不变的是对故土的眷恋和挚爱之情。

鲁芒的散文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浓郁的乡村情调、泥土清香和地方色彩，温馨，素朴，淡泊，滚烫着对故土的炽烈恋情。对鲁芒来说，乡村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富矿”：看年戏、赶年集、逛苇塘、剜茵陈、够槐花、吹柳笛、游桑林、摘酸枣、战“麦收”……美丽的乡土风情，美好的童年时光，都让人追溯回味。浓浓乡音，绵绵乡情，千回百转。鲁芒以他轻灵的笔触，重铸着乡土的情韵。鲁芒在《农谣里的村庄》《回望炊烟》《盼望雨水》《父亲送我上路》《风雨路上的三哥》《走不出地瓜地》《又闻蛙声》《红枣情》等散文中，真诚抒发对故土和乡亲铭心刻骨的怀念之情。

《农谣里的村庄》是此类作品的代表，氤氲着乡土情韵。农谣作为传统文化的一种特殊的审美形态,经过千百年来经验与智慧的积淀，承载和影响着农耕文明，农谣已经成为乡土美学的一个符号。《远去的父亲》《风雨路上的三哥》溢满真情。正如《诗经·蓼莪》所言：“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鲁芒对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父母寄寓深厚的感情。“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异心。”（东汉王粲·《登楼赋》）鲁芒以诗人的敏感和深情重铸乡土情韵，真实抒写农民生活和生存的艰辛和快乐，从而进行审美的升华。

●立场：乡土美学

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农业民族，几千年的农耕文明积淀成绵延不息的乡土文化。乡土文化一直是当代作家所发掘的艺术“金矿”。鲁芒在散文作品中通过对乡土美学的初步建构，来表现家园意识，重铸乡土情韵。他的散文和诗歌同根同源。 “乡土”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他，使他始终离不开这片艺术领域。鲁芒将“乡土美学”确立为写作立场，以夹杂着泥土气息和血泪的笔触，为乡土生活记实、写真，在细致描绘中展示真诚的乡愁。

鲁芒的散文之所以打动人心，正是缘于他的散文呈现出乡土性和充满了强大生命力的精神气象，闪耀其中的“乡土元素”续借了中国古老的文化传统，又昂扬于当代散文现场，拓宽了乡土灵魂的空间，鲜活地勾勒出乡土世界的清新文本。

追求无止境。鲁芒对于乡土美学的认知尚属于探索阶段，近年来他放慢了行进的脚步，转入对乡土文化领域更深层的思考。在以后的创作道路上，他将以农村变革风云和农民的疾苦为主向，重组生活经验和现实镜像，以自己的方式寻找真实且适合自我的“乡土”。

2020年4月26日于李公河

＊雁阵，山东临沂市32中教师，本名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