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孙建军,军旅出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曾获萌芽文学奖、四川文学奖、巴蜀文艺评论奖、中国电视金鹰奖等,曾任《星星》诗刊编辑部主任、副编审,四川省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创作研究室主任兼《作家文汇》主编(现更名《四川作家》)等职,现为四川省诗歌学会副会长,成都市温江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世界诗歌联合总会高级顾问。

燃烧的骨头
文|孙建军(中国)
黄尘弥漫的路,向上,向上
一次葬礼正缓缓而行
燃烧的,厮磨着山村的玉米芯灯
引领我们的双脚与灵魂
幽幽的光芒弥合天地之间的缝隙
后生们举哀的队伍
如此虔诚,如此宁静
又如此的感到地远天高
我们大慈大仁的祖父祖母啊
在走向另一个世界的路上
无论先去的,还是后随的
今夜,又会在一根红绳的掩埋中安息
不孝的,也是孝顺的我们
就联想起你们遥远的婚礼
而引着脚印的幽光
是如此细长,又如此清晰
我们,祖父祖母的后生
洪洞城下大槐树的枝叶
窑洞分娩出来的籽粒呵
为生的倔犟
行进在死者的路上
招魂幡,在如血的火光中撕扯寒风
这是我的老家
深黑的煤层中挣扎着我的血脉
泥土的皮肤上写满了姓氏的体温
就这样倾听了与生俱来的真切
最近的心跳,萌芽星子
最远的命运,召唤灵魂
我想到泥土与皮肉与太阳一样的颜色
想到玉米,这齿状的粮食
在喂养了我们之后
骨头,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燃烧起来
这是我的老家
我想到田垄和房舍
这以干旱抗拒播种的土地呵
以春秋笔法衍变日月的轮回
以歉收的小米养育了不灭的生灵
盛满一只土黄的海碗
钱钱粥还是那样地香
这是老爹说的,伯伯叔叔们说的
同辈族兄族弟,晚辈族子、族孙说的
我,又怎能忘掉其中的滋味
是的,这些玉米、谷子、豆子捧在碗中
会同整个高原一样沉重
就想去岸上喊几声
以沙哑的嗓子,皴裂的风
寻觅风尘中的质朴亲情
玉米芯灯默默无语
仿佛幽幽的上浮也在倾听
燃一串苍老的信天游
呜呜咽咽,是亘古的唢呐
就想起崖壁上的土窑
土坎上的旱井
挖掘墓地的板锹
驮着炭筐出山的牲灵
还有从头至脚置放的
石头——断砖——旧犁
想到光秃秃的山梁上
仅存的苍松翠柏掩映着历代祖坟
那是不是看似无言的古老星座
沉吟着,也昭示着呵
想起缺粮时节
每粒粮食都有故事
从赶牲口爷爷腰间的布袋
直到一把炒面一把雪
如此的,我们怀揣星光般的火种
火种般的泪光
双手和双膝都沾满黄土
一尊石碑
一如所有种子的祈祷
我们不仅膜拜血肉的躯体,纯洁的灵魂
亲近这片神秘土地
我的黄土高坡,高就高在
离黄河远
离银河近
向下望,那是村外黄河的一脉
是谁唱了一声,喝了咱的酒
那是水中的盐,血中的泪
苍天呵,以列祖列宗的名义
你给我一碗
我敬你一杯
就知道这方泥土中为何有一种花
被久久地歌唱
山丹丹,这如心似血的花
正是我们播种于斯,心跳于斯的象征
我想到血肉的情感如水
骨头的质地如石
水与石洗磨的黄土层里
有骨气的后代一茬茬地生
子孙是遗传的骨头,信念是民族的骨头
雪山是疆土的骨头,憧憬是生活的骨头
才有,轰轰烈烈的死
坦坦荡荡的生
我知道这沉重的葬礼之后
黄土高坡将又一次苏醒
重新开始耕作
也重新开始爱情
是的,生命因为古老而拒绝死亡
人呵,抬起头来
裸露的脊背一如历史般的铜镜
【今音赏析】:
谈诗歌的暗劲在于“一”
孙建军老师诗歌《燃烧的骨头》第八段一百零一行,值得关注的是诗歌当中的“一次”(详见第一段第二行);“另一个”(详见第二段第二行);“一根”(详见第二段第四行);“一样”(详见第四段第一行和第六段第二行);“一只”(详见第五段第六行);“一串”(详见第六段第八行);
这时候还要重点关注第七段计31行,其中包含着“一把”、“一尊”、“一如”、“一脉”、“一声”、“一碗”、“一杯”等,它们和第八段第一行的“一种花”在作人形方面的男女搭配,如“花”象征女,而第七段最后一行的“一碗”喻意男性。男性也由诗歌屡次出现的“一”作启示,以及和诗歌歌题目中的“骨头”来予以匹配。
诗歌中的“一”为始,并由此对应第一段第二行的“一次葬礼”,从中所显的是从生到死这么一个轮回形式的崇高,是以第一段第一行的“向上,向上”来作体现,这是诗歌思想深刻的地方就在于人的方向上的选择不同。
像这样的诗歌寓意,同时也可以称之为暗劲,而它却在发力,这个力的强大,和诗歌的结构行数相比,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呈正比的。像这种比例的适度与否,一般都由诗歌的相应行数来予以照应。
所谓诗歌的创作放得开和收得拢,就是指在处理上的力度把握,比如,有诺必践,它表现在诗歌的第七段的第十七行至二十行,“火种般的泪光/双手和双膝都沾满黄土/一尊石碑/一如所有种子的祈祷”等。
这首诗歌的人物是一个群体,是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和拥有许多人都无法拥有豁达心态的人。放大了讲,是一个民族真实写照的侧面。欣赏。

温 暖
文/孙建军
我們似曾相識
卻記不清壹見如故
還是,久別重逢
不是在那壹天
不是妳閉目而誦的經卷
不是妳超度的靈光
滑過了我的面頰
滴落於我的發尖
不是妳旋律之間
閃閃爍爍的心靈告白或千古箴言
山轉水轉的日月旋轉
歲月盡頭依舊的茫然
只是妳,依舊細語壹般
還在那裏孤獨地吟唱
只是我,於聆聽中的驀然回首
就看清了過往的風雨
如捧著壹盞純淨的心燈
便悟徹了妳銘心刻骨的告訴
這就叫做溫暖
【今音赏析】:
以感应为诗歌核心的排布
孙建军老师的《温暖》两段十九行,以感应为诗歌的核心,重在一个感字上。由诗歌人物中的“我们”(详见第一段第一行),通过了六行的演绎,已经归纳到了一个“我的面颊”,这是一段心路所指。
而诗歌的所向则是从第一段的第八行“滴落”开始,诗歌并没有按自然段落来作层次上的划分,这也就使得诗歌的结构由此变得复杂多变,复杂是指层次上打破段落的粘连,这是指诗歌第一段从第八行的“滴落”领起,穿透两行之后向第二段进行粘连。
于是诗歌内在的比重,也从第一段的第八行的“滴落”起,开始向第二段倾斜,其重点就是在于要提示一个“我”的心路所向。这个所向占了两个段落的十一行,其中,第一段的第九行和第十行,还有是第二段的九行,这也是诗歌的重点部位。
从第一段的第八行至第二段的最后一行的那个所向,凸显了寻觅特征,它在于辗转(详见第九行至第十一行)“不是你旋律之間/閃閃爍爍的心靈告白或千古箴言/山轉水轉的日月旋轉。”它经历了岁月磨难(详见第十二行至第十六行)“歲月盡頭依舊的茫然/只是你,依舊細語壹般/還在那裏孤獨地吟唱/只是我,於聆聽中的驀然回首/就看清了過往的風雨。”
那么从诗歌的第十七行至第十九行这最后三行,它就是人物的所得,比如,“如捧著壹盞純淨的心燈/便悟徹了你銘心刻骨的告訴/這就叫做溫暖。”欣赏。

赏析人简介:
今音(笔名),王荣根,诗人,小说家,实名编剧,评论家。曾获《上海文学》奖项。中国长航作协理事,上海浦东新区作协理事,浦东作协文学理论批评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浦东诗廊》杂志编委。《今音中外诗评选》主编。著有长篇小说十五部,评论二十二部。签约影视多部。现居住上海。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