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柴草垛
文/成诺 朗诵 /幽兰

柴草垛堆满街巷的角角落落,场院,门前,背阴墙下......
这是属于老家的印记,就像门前的古槐,屋后不远的乡庙,还有拐过弯的农业社遗留下存放闲杂的厂房,一经想起,就不会轻易放下。
一提起老家,独独一个“老”字就让人牵肠挂肚。
古槐、老井、破庙、旧屋......一古脑就会涌出来,在记忆的深处游弋,一不小心就会碰倒记忆中的“瓶瓶罐罐”,于是记忆流泻,如水漫地。
屋前的柴草垛,长长短短地堆积着。
这是母亲一把一把积攒起来的。
母亲是一个勤劳节俭的人。可能与她年少时家境窘迫有关,她的节俭近乎苛刻。每次来我这儿,稍不留意就会触她不高兴,却无非就是我们做饭时择菜太细致,她会从一堆残枝烂叶中捡回好点的,一边唠叨一边重新细细择好。有时嫌我们当面责怪,就背过我们自己择好,炒好菜。而每次一来,冰箱就会塞得满满的,全是超市里廉价促销的各种不新鲜的蔬菜。
其实,老一辈人的节俭,我还是理解的。但即便这样,我有时还会忍不住,淡淡的说几句。母亲的脾气和她受过的苦我还是清楚的,这也是她们这一辈人共同的秉性,比如衣食节俭的执拗,比如不计代价的勤劳。母亲苦日子过惯了,一到我或弟弟妹妹在省城的家,就是浑身的不自在,就是一列的看不惯。责怪弟弟动辄到酒店吃饭,数落妹妹没来由的乱买东西。久了,就说累了,在我面前多次说她不管了,也管不了,看他们以后的日子咋过。弟弟妹妹日子安好,但她却是气鼓鼓的,非说如果听她的话,日子会更好一类的话。
老家门前的柴草垛层层叠叠,堆叠如小山。
这柴草垛就见证着母亲的勤劳和她的执拗。
老家的柴禾很多。夏秋收割时节的庄稼地里,冬闲萧瑟的崖塄沟畔,俯仰皆是。但母亲只收集自家田里的。她绝不去别人家的田里,邻畔的也是如此,她很执拗,哪怕一条树枝,一片叶子都不会。
门前的柴草垛已经近三十年了。这是当年老屋搬迁来以后就开始积攒的。起初,是自留地边上的树木砍伐修剪后的柴禾。后来,种了苹果树,于是母亲的柴禾就变得更加丰裕,柴草垛就变得越来越壮观,而母亲也变得愈发忙碌。
母亲见不得浪费。秋收以后的田里,柴禾遍地,枝枝蔓蔓的杂草玉米叶很多,趁着空闲,母亲总要一一捡起带回家,然后,放在她渐渐变高变长的柴草垛上。
苹果园里,每年冬季,父亲都要或粗或细的剪上一回枝,园里枝枝棱棱的枝条很多。母亲就会利用空闲拖拽回许多的枝条,然后让父亲,有时会让我,有时索性是自己,找一个小方凳和一把粗糙的斧子,在老屋门前开始劈柴。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的柴草垛也一天天变大。
其实,柴草垛一天天变大,除了母亲勤劳积攒外,最重要的是舍不得烧。母亲的柴草垛是严格分了类的。粗大的木柴,纤细的枝条,麦秆草茎等泾渭分明。她总舍不得那些块茎粗大的木柴,灶眼窝里燃烧的通常都是麦秆草茎被母亲称为“攘柴”一类柴草。
于是,母亲那开源节流后的柴草垛就一路蔓延开来。
前几天,村里要创建文明,美化聚粮(老家在召公聚粮大队),通知各家各户要把门前的柴草杂物收拾干净。母亲很是不乐意,嘟囔着,迟迟不肯动手。我猜想,除了柴草垛蔚为壮观难以移动,还有实在没有更好的地方存放外,可能就是心爱之物总不愿意随意搬动的缘故吧。就像母亲在老家大大小小的箱柜里塞满衣物一样,我们劝了很多次,让淘汰一些好腾出地方,更何况有些衣物没有用,甚至没有翻动已经二三十年了。但母亲总是不愿意,恼了,就会责骂,并坚决的说自己老了穿,母亲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她不愿意的,没人敢动。
母亲已经老了,但她从来没有穿过,也从来没有淘汰过一件衣物。于是,二三十年前的旧款式衣物,就像门前的柴草垛一样变得肆意蔓延。
母亲到西安的弟弟妹妹那儿去了。村里各户门前的柴草垛开始清理,赶月底前都要完成的。村长是我本族的叔叔,很热情。我一回到家,常常就会大声的和我说笑。
我想,母亲亲手垒起的柴草垛恐怕就要坍塌了。而我,又担心她对自己柴草垛的偏爱,以至于又执拗起来。
我在想一个万全之策,即不能触怒母亲,又不给村里美化活动拉后腿。
月底才是期限。但很分明,母亲这个持续了近三十年的柴草垛已经有了最终的归宿......
作者简介

成诺 ,笔名。中国散文协会会员,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人。 多年笔耕不辍,尤喜散文。作品散见于《陕西日报》《西安日报》《西安晚报》《齐鲁晚报》《文化艺术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宝鸡日报》及“华夏慈孝网”“中国文明网”“微文学网”等多家报刊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