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有点热。没有加班,一个人徜徉在茅洲河的河堤畔。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掀起我的衣角,丝丝凉意拂去了夏热,也拂去我的疲惫。河堤上,有跑步的,跳广场舞的、闲步的。还有那双双对对情侣们,坐在碧绿的草毯上相拥相偎。
远处闹市的霓虹闪烁,人潮涌挤。
突然,不远处,不知谁在用萨克斯吹响那首《故乡》:“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我的思绪也变得悠远绵长。
夜色渐浓,那灯火阑珊处可是故乡?此时的故乡应该早已沉寂,我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叔伯们,劳累了一天,也应该正在酣睡
梦乡!梦着母猪下仔、秋后丰收呢!
“爸妈”这个从我出生,还没来得及叫过几次的名词,也曾在午夜梦中多次的呼唤……此刻,在异乡夜里独步的儿子,又在心中深深呼唤着这二个字。
您们的坟前,是否又被酸泡刺藤围绕?是否又芭茅丛生?记得清明节当我孤独的身影来到您们坟前,那些酸泡藤蔓、芭茅、杂草把你坟台覆盖,我拼命的挥着刀,披荊斩刺,把杂草除干净!

跪伏墓碑前,我的身躯难以遏制的轻轻颤抖。无数的辛酸、无数的记忆,如同快影镜头一般,在脑海飞速闪烁。有欢笑、有美好、便更多是悲伤。
那委曲辛酸的泪,一任它无声流淌,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妈妈——这个孕育我生命、十月怀胎的女人,可我却没来得及叫一声,她便离我驾返瑶池。没有妈妈、没有母爱,从不知母爱为何物?只能羡慕邻家孩子在妈妈怀中撒娇,曾经天真的问爸爸:妈妈呢,她去哪?爸爸那沧桑的脸上,伴着一声叹息: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啦……
爸爸——残缺的记忆中,他很宠我,也教我识字做人。在我启蒙那年的冬天,他吐了很多血,不久也离我而去。“父爱”在心中只记得那“温馨一刻”。
那还时我启蒙前的一个春天,爸爸牵着我的手去小溪边钓鱼的那一幕。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戴着爸爸那顶破麦草编织帽,穿着奶奶不知从那里东拼西凑缝成的花布衫。蹦蹦跳跳的跟着爸爸去钓鱼。
钓鱼时,我一会去草从中捉蜻蜓、一会儿去溪沟找螃蟹,一天下来没钓到几条小鱼仔,倒是爸爸钓到差不多二斤鱼。
回家的路上,爸爸给我讲了故事《小猫钓鱼》,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读了这篇课文,才知道其中的寓意,可是这时我无法听到爸爸的声音。
夜风掠过,随风飘下一片落叶,也飘落一声我无奈的叹息。落叶,把生育过它的根当作最终的归宿。
而我:只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小学没有读完,就走上我风风雨雨的人生路。
四处流浪、四处飘泊。花开花谢,年复一年。韶华远去,家园荒芜。我仍在漂泊不定,不知家何处,归宿何方?

此时,“呜”远处客运站台上传来一声汽笛长鸣,划破了夜的静寂。
似乎是我无奈的叹息,也似乎是远远故乡的呼唤:归来吧,归来哟,別再四处飘泊!
当那辆从客运站开出的长途大巴车,上面那红的耀眼的四个字:深圳——沅陵,在昏黄的路灯下闪闪发光。
心被乡愁袭击着,似滔滔流淌的茅州河水,隐隐涌起连绵起伏的痛。

蓦地,我好想抛开漂泊,回归故乡。好想赤足走在乡间的田埂上,伴着暮归的老牛,走在那条蜿蜒的石板小路上,欣赏木房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好想捧一口故乡的山泉,淋漓痛饮,好想逗一逗伯伯家门前那只健硕的大黄狗,好想站在家门前的山岗上,吼一吼破嗓,好想在油菜田里,欣赏菜花的芬芳,好想重温小时候,和爸爸那“温馨一刻”好想让我飘泊的脚步终止流浪……
无奈,我只能是好想好想。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虽然我仍在流浪,那一草一木、一沟一坎,但我却永远不会忘记。
乡思如泉,在心灵的深处汩汩流淌,
乡愁如诗,跃落于笔端。没有华丽的词句修饰与装扮,只有一成不变的乡音在脑中迴荡。
夜渐深,昏黄的路灯光把我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怏怏朝宿舍走去……
有孤独,有寂寞,更多只是愁苦。
望着凄凉的“投影”,我随吟一首没有平仄的小诗,缓和今夜的思乡之情。
逍遥孤身飘异乡,
年华似水鬓渐霜。
此生归宿不知处,
前路茫茫费思量。
2020年5月27日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