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 八 岁 那 天
识 途 马
我十八岁的生日是一九七二年十二月的某天,这天没有生日蛋糕,没有前来庆贺生日的人。但是这一天却深深印在脑海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天,天气晴朗,没有冬天的那股寒气。早晨七时许,我挑了水桶去离家不远的水泥混凝土桥下挑饮用水。桥下北桥墩底端,有一个小脸盆大的水坑,两个泉眼汩汩的冒出热气腾腾的清泉水,坑底是一圈河卵石,常有数只小虾在水中游弋。夏天清凉甘甜,冬天温暖如春。自从有了它,桥两侧二十余户人家就很少去附近的数个单位的水井担井水吃了。我舀满一担水,挑着起身走的时候,有人问:咦,你不是要去当兵了,怎么还来挑水?我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答道:过两天走,再给家里再挑几担水吧。是的,红榜已在大街贴出,加上同学与乡邻们口囗相传,我就要离开故乡,去当兵的消息,认识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了。但是我不来挑水能行吗?比我大的姐和哥,上山的上山,下乡的下乡,为养家糊口,父亲早年去了遥远的地方。家里仅剩母亲,我和一个刚进初中的弟弟。家里的饮用水平时都是我去挑的。尽管过两天就要走了,但是母亲仍好象不知道似的,还是一切照旧,白天忙着去做工,傍晚回来忙着去河对岸滩涂里的菜园里忙活。挑着水回到家,正遇上已吃过早饭,拿着扁担准备出门的母亲。我将过两天就要走,要去当兵的事告诉她。她的神态平静如水,只对我说,晚上我会回来,就匆匆的走了。

明月西挂,星星闪烁。晚饭后收拾完毕的母亲走到我旁边,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包,她慢慢的一层一层将小布包打开,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递给我说,你带着它路上用吧。我默默地伸出双手,接过这张皱巴巴,刚从她贴身的衣兜里掏出来的五元钱纸币,慢慢的装进了兜里。这五元钱是从祖孙三代的嘴里抠出来的,家里经济来源主要靠父亲每月固定寄回的二十元,母亲每月都按照父亲嘱咐,抽出五元,叫我们抽空给老家的祖母送去,余款加上母亲打工的钱,家里的开销仍然捉襟见肘,月月吃紧。可是不收行吗?这是母亲的心啊!
在去往遥远的军营的路上,我把这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同样揣在贴身的兜里,分毫未用,一直带到了连队,连同第一个月的津贴,存进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存折。我生平第一次拥有的存款数字是11元。


作者简介:识途马,本名廖光文,男,有过从军,地质队员,企业职工和政府部门干部工作经历。早年有文艺作品与诗歌分别入选原福州军区“前线报"一九七三年元旦春节演唱材料与原国家地质总局“地质战线"编辑的“地质战士之歌"。其散文诗歌与新闻稿件散见在市级及以上报刋杂誌。遵循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原则,作品中时隐生活原型,探寻有感而发,直抒胸臆,追求人性之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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