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途奔袭
在部队三年三个月,我大半时间都被抽调团政治处宣传股帮助工作,为团战士演出队创作节目或参加演出。因上述原因,缺席了连队许多重要训练或活动,如丰都游泳,西滨农场劳动,营建采石等。但是,基本军事训练如五个射击练习,手榴弹实弹投掷,单兵越障碍,打坦克,防空,分列式阅兵和三军实弹演习等还是身列其中至今难忘的。尤其是那年拉练中的长途奔袭,印象尤为深刻。
拉练前几天,部队始终行进在马路上。背着背包枪支弹药的步兵,列队在两侧向前开进,中间是拉着火炮的车队。车上的炮兵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步兵们的眼里满是嫉妒羡慕。也许是军事管制的缘故,一路上只见草绿色长龙逶迤向前,那气势场面令人震撼。

奔袭的始发点是安溪县。动员令简单明了:班排连层层包干,保证人员不掉队,不拖后腿。奔袭的里程有多远?谁心里也无底。部队白天在大山里跑山路,便于隐蔽防空;晚上就在公路上奔跑,有利提高行军速度。晚上还好,凉快一些,趁着夜色,你可以歪带帽子,扯开上衣衣襟,尽量释放身上的热量和疲惫。最难受的是白天,眼要盯着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路,时不时还得抽出手来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遇有陡峭的小路,有时还得手脚并用。胸口就像要爆炸似的,背包,枪支,子弹袋,手榴弹袋,挎包与水壶的七八根又宽又厚的带子,就像越缠越紧的毒蛇,把胸口缠得简直就要窒息了。路越走越难,腿越走越沉,背上负重好象是一座山。路上除班长们一两声低沉的“跟上"声之外,剩下全是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许多人把步枪横搁在身后的背包上。饿了,从干粮袋或挎包掏出东西往嘴巴塞;渴了,水壶里有水的抿下一小口,水壶没水的,就爬在田埂或小溪旁,用手舀一把不知干净与否的水往嘴里送。太阳快要下山时,连队走过的山路右侧是一米多的深沟,走在前面的我们,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声和随后小小的骚动,原来是后面有人昏倒掉下去了。但是连队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因此降下,昏倒的战友只有等到收容队的到来了。

天终于黑了下来,连队从该死的山路上转移到了马路上。从后面传来“加快速度,全速前进"的口令,战士们几乎全不作声,把自己的手搭向前面战友的背包,闭着眼任由两只不属于自己的腿,机械的向前伸去。只要听到休息的命令,就像倒了诺米骨牌,从前到后,战友们东倒西歪的相互靠着,全都瘫倒在地上。但是,一旦传来“继续前进"的声音,就象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拉动,战友们会立刻蹦起来跟上前进的队伍。

在一座黑压压的大山前,冲锋号响了。战友们侧着身子提着枪支,尽管看不见,却仍睁大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冲上了山顶。一个反空降演习结束后,战友们才提着沉甸甸的双腿走到山下,停下了跑了一天一夜的脚步,驻扎在叫作天目山煤矿。这时,时针已指向了凌晨。

后来,听说这次长途奔袭全程260华里,比长征时红军飞夺泸定桥的行程多20华里。
写于2020年3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