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遭遇再嫁婚变的情感打击后,再次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世界,体会着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孤独,饱受着殊深轸念的相思之苦,她就像一叶孤舟,在深深苦海的风浪中无助地飘零,思念赵明诚已成为李清照唯一寄托心灵的方式,她经常手捧赵明诚遗留下来的著作《金石录》而痴痴地发着呆。这么多年来的颠沛流离使李清照备受逃亡之苦,在一次次打击面前,她盼望局势平稳、生活安定。而现在,她终于完全地在弟弟李迒家里定居下来了,她又可以像过去一样饱读诗书了,只是少了和她一起“赌书泼茶”的那个他,但她还是经常对着一杯茶自言自语:“‘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这句诗出自哪里呀?”紧接着又会自言自语地说,“出自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呀!”然后就独自一个人端起茶杯笑出声来,却总是笑着笑着就抽泣起来,放下茶杯伤心到肝肠寸断。还好在她人生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磨难后,终于她盼来了局势的平稳、生活的安定,她为自己的住处题名为“易安室”,并自号为“易安居士”。

生活安定了,而李清照开始无休止地失眠,睡觉就像打盹,每个夜晚总是在似睡非睡中煎熬,她害怕天黑下来,因为对她来说夜太漫长了,她总是盼望天明,但是夜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终于盼来了天明,她却不知起床该做什么,她推开窗户,院子里只有一株寒梅,此刻已没了花儿。她想到了曾经在京城的那个家,那个后花园,那是她和赵明诚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他们爱情萌发的地方,那里的海棠树、秋千、青梅树,包含了多少欢乐的回忆,多少爱情的甜蜜。而这里,寄人篱下,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自己。
她坐在梳妆台前想要梳妆打扮,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的熟悉,却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芳华,花白的头发濡染着度日如年的忧伤。镜子里应该是两个人的幸福笑脸,而此刻只是她一个人孤独地面对镜子里那个挂满愁容的自己。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坐在梳妆台前,已经快到晌午了,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事。她想要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地说说话,却只有泪水无声地打湿了衣襟。
哎!难道就这么一天天的虚度光阴吗?她想约上婉儿一起出去走走转转,划划小船,就像儿时那样无忧无虑地游玩于湖面,再快快乐乐地争渡一次。然而此刻,她那难以释怀的沉重的心情,又怎能争渡得了呢?脑海里不断闪现的只是她和赵明诚那过往的美好岁月。虽然她们曾经冷战了好几年,但他们是同患难的夫妻,而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独守空房了。她感到无比的寂寞,越是寂寞,思念丈夫的心越真切。丈夫一切的不好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在李清照的思念里,只有丈夫的好,怀着对于过往生活深深的追惜,她再一次燃烧着和赵明诚的爱情。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只有继续着赵明诚的爱好,喜欢着赵明诚的喜欢。
婉儿有空就会来看望她,有时候会带来新的朋友,他们热情地陪伴李清照,越是这样,李清照越觉得孤单,任何人的陪伴都不能让李清照从忧郁中走出来。虽然她也希望能够冲出自己这个忧伤的内心走出去,去更多地接触生活,认知生活,感受生活。但孤独已经浸入了她的膏骨,她除了弟弟便没有了亲人,而弟弟能给与她的爱远远比不上丈夫的爱。她没有孩子,这是她一生的遗憾,这遗憾,无时无刻不在交织着她的内心,折磨着这个曾经非常清澈、靓丽、活泼的少女。老了,却满是沉重的忧愁,朋友们的热情已经唤不回少时的快乐,也解脱不了她内心里的痛苦,唯有提笔书字,才能把她的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