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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独思（散文）
文/杨明
夕阳羞赧地隐入西边莽莽苍苍的山林后，暮色就渐渐地粘稠起来。静静地坐在空空的院子里，一股难以言说的舒心惬意宛如新春的绵绵细雨悄然而至。几棵树上还算茂密的叶片，在暮色里似乎凝固了一般。白天，枝丫里叽叽喳喳的小鸟也不见了。偶尔，才可以听见一两声鸟儿焦急、寻觅或者惊慌的声音。周围十分静谧，喧闹了一天的小村，已经随着消失的炊烟，渐渐地融入了温馨的梦乡。
天幕上的深蓝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厚。东边山巅上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片微光，但中秋的月亮还没有露出迷人的笑脸。天上的星星不多，好像躲闪在远处羞涩胆怯的孩子，在西天泛着微黄的天幕上躲躲闪闪地悄悄眨着眼。没有风，听不到藏在墙根下石缝间秋虫唧唧的轻音，奇怪的是也没有嘤嘤嗡嗡的蚊虫不知疲倦地在周围盘旋。不知不觉，一切都融入了无边的暮色。
忽然，眼前似乎微微一亮。凝神细看，枝丫间不知何时已经挤进几丝黄晕的清光，正在调皮地闪烁着，竭力透过枝丫的缝隙，轻盈地挥洒过来。昏暗的院子里好像悄无声息地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又好像慢慢地融入了一个飘飘渺渺的梦境，仿佛进入了一个空灵玄幻的境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阵阵或浓或淡的馨香宛如若有若无的雨丝轻轻地飘来。浑身上下顿时神清气爽，无形的思绪却柔声地黏上弥散的馨香，轻盈地飘飞起来。
刚刚懂事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中秋节，喜欢中秋晚上圆圆的大大的月亮。因为月光轻柔美妙，月光下朦朦胧胧的，远远近近一片让人神往的迷蒙。虽然看不清月光下的情景，但在轻盈的月光下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说出白天不敢说以及来不及说的悄悄话，随心所欲地玩一些简单温馨的游戏；而且不管怎么疯玩，说啥话，大人都不会干涉。更重要的是，中秋节时可以吃到平时非常想吃但吃不到的荤菜，诸如鸡鸭鹅鱼肉之类的。晚饭后，在凉爽的秋风里，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一边看着挂在天空银盘似的圆月，一边小口小口地品咂着捧在手心一小块香甜可口的月饼。直到现在，圆圆的月饼弥漫的甜香，鸡鸭鹅鱼肉散发出醇香，一直缠缠绵绵地萦绕在身边。
后来，岁月河流的流逝，带来了越来越丰富的物质生活，也慢慢地冲淡了天真淳朴的童心。以前节日里普通常见的鸡鸭鹅鱼肉悄悄地离开了餐桌，曾经被人们看不上眼的山肴野蔌，以及水里的螃蟹老鳖大摇大摆趾高气昂地登上了寻常百姓家的餐桌。看着满满的山珍海味，常常觉得稀松平常，平常得就如一杯温和的白开水。
有一年秋季，在风景秀美的雁荡山游玩，挥汗如雨地在林深茂密沟壑纵横的山间奔波了一天，晚上在饭店吃晚饭时，突然看见餐桌上杂然前陈的菜肴中间，赫然摆放着一盘精致玲珑闪烁着温馨光辉的小月饼，看看别的桌上，都是如此，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别样的暖流。咀嚼着味道虽然寻常的小月饼，居然觉得格外有滋有味。
曾几何时，小时候品咂着手里仅有的一小块月饼，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圆月，想象着嫦娥手捧着洁白的玉兔寂寞地遥望着人间，猜测着吴刚挥舞着巨斧砍伐桂树，总是盼望着快快长大。等到真正长大了，仰望着孤寂冷清的月亮，却又常常羡慕孩提时代的天真无瑕。这样的情形似乎有点像天上的月亮，每个月开始的日子，都不慌不忙地渐渐圆了；在圆了的瞬间，却又开始一丝一丝地亏损，直到月底竟然变得无影无踪。也许是跌入了波谷就会开始一点点新的上升，新的一个月来临的时候，亘古不变的月亮又开始了新的一次轮回。让人感到无限感慨以及无限遗憾的是，人生却无法像月亮这样循环往复以致无穷地盈亏。有人形象地说，人生是一次没有返程票的单程旅游。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的确如此，并不漫长的人生中每一天的太阳都是崭新的，太阳重新升起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仔细想想，其实月亮也是如此。诗仙李太白曾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说出了月亮的久远，也含蓄地点出了月亮细微的变化。世界上万事万物绝对没有静止不变的，只不过很多事物的变化很慢很小，我们在匆匆忙忙中疏忽了。其实，生活在滚滚红尘，忙碌在喧嚣的尘世，每个人每一天都会因为得意洋洋，或者沮丧失意错过了很多真正的美丽。唯有曾经切切实实的经历，不管是欢乐愉快，还是苦难痛苦，都成了永远的回忆，好像在泥泞的路上留下的脚印经过灼热的阳光炙烤以后一样。
不知怎的，“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几句诗词忽然飘浮在眼前，情不自禁地举头仰望，月亮已经离开了树丛，轻盈地挂在空中，似乎变小了，但却更加圆润了，宛如一块晶莹温润的玉璧天衣无缝地镶嵌在深蓝色的绒幕中。轻盈细密的月光无声地挥洒着，天地之间满是多情柔和的银晖。恍恍惚惚间，仿佛晃晃悠悠地徜徉在高处不胜寒的琼楼玉宇之间。
“唧唧，唧唧”，一阵阵秋虫的吟唱声不知何时愉快地穿过朦胧的光影，缠缠绵绵地萦绕在耳边。这才注意到周围更加静谧，淡淡的光影无声无息地洒在地上，一股股轻香宛如细密的沙滩上轻轻的微波悄无声息地袭来，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身边的一切就是最美好的，最珍贵的；应该悉心地享受身边的幸福，好好地珍惜已经拥有的一切。
责任编辑：彭永征
杨明，男，1964年7月出生，中共党员，安徽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中学高级教师。《楚风作家》杂志签约作家，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巢湖市作家协会会员，两篇散文入选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孔子学院2019年春季《阅读》教材，作品散见《现代作家文学》《唐山文学》《楚风》《楚风作家》《当代文学海外版》《巢湖》《合肥晚报•巢湖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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