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肖延军

       很久以来，总是想静下心写写父亲坎坷辛劳的一生，却总是以忙碌为借口推脱，其实，自己也清醒的知道，父亲是一本厚重的历史故事书，切入点的苦恼，才是我无法提笔的真正缘由。

       恍惚间，庸庸碌碌的我也混到了中年人的行列，闲暇时，会想起和父亲生活中有关的点点滴滴，迫使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等失去了再去追忆，使其残酷而苍白！

       这些日子，看着父亲日日操劳，忙碌的身影，看着花白头发下那张瘦削的脸多了些笑容，少了些长吁短叹，缘由是二次发作脑梗塞的母亲又一次被父亲从死神身边夺了回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母亲只要稍微好转些，就能换来父亲一分的喜悦和激动。

       父亲叫肖成全，是共和国的同龄人，二月初一的生日，一名从医五十多年的老乡村医生，一生兢兢业业，谨小慎微，性格随和，敦厚，宽容。

       说到父亲，追溯历史也就成了必然。爷爷幼小离家，家中宗氏族谱记载爷爷在原籍大德庄，也是名门望族，由于父母早逝，被近支宗亲排挤出门。幼小离家学了一门手艺，鼓匠艺人，用现在的话说也是艺术家，名号小白子，蔚县的鼓匠皇上！乐器类物件无所不精，不换气，唢呐可以吹一条街，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八九十年代蔚县最好的鼓匠是独树的郭运大伯，爷爷的弟子。爷爷是倒插门来到我的家乡的，奶奶本姓樊，嫁给爷爷后，育有四男一女，父亲行三，原拟秉承其母性，樊，然而，本村樊姓大户人家，重名居多，不得已，依旧归于肖姓，也算天意使然吧！

       由于爷爷个性倔强，英年早逝，终于六零年代。奶奶虽为女性，却慈祥精明，豁达，勤劳！上奉太姥，下抚子女。大伯早年当兵，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去了，二伯，参军西安地勤，姑，在村里当支书，也算是继承了奶奶的个性，四叔年幼，家中老小好几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部由父亲一力承担。父亲，聪颖好学，一九六四年考入蔚县城关中学，6--8元的学费，那个时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为了帮奶奶分忧，父亲悄悄的藏起了录取通知书，放弃了求学上进的机会。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儿子都留学海外了，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老爹就会把这份透着历史印迹的通知书拿出来让孩子们看看，我知道，父亲有太多的不甘和委屈要倾诉，可他没有说出来！

     父亲十七岁去代王城学医，师从天津医疗队，十八岁回村加入村卫生所，从事医疗卫生工作，敬业和善，工作热情对待病人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深受村民信赖，六七年加入战备团任卫生员，参与北水泉公路修建，六八年浮图战备医院学习。父亲的成长经历见证了共和国跌宕起伏的纷扰岁月，感慨那个艰苦时光磨练了，也塑造了一代人艰苦朴素，锐意进取的优良传统。二十二岁时，父亲娶了小他四岁的母亲，母亲是农家姑娘，长得端庄美丽。一共生了姐姐，我，二弟，三弟四个孩子！母亲性格刚强，进修学习了妇产科，很少顾及家里，都是父亲把我们一手带大，很少见老爹发脾气的时候，是十里八村公认的好人，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也生活的安稳幸福。

      后来，母亲参加了工作，在县砖厂医务室工作，因工作忙碌，经常顾不上家里，父亲在一个一千多人口的村子行医，他的辛苦可想而知，遇到病人就医从不推脱，随叫随到，可以说真正做到了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几十年如一日，全村人没有不翘大拇指的，谁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谁娶了哪里的媳妇回家，……父亲记性好，保存了很多过去历史的记忆，静下来的时候总是给我们讲诉一些故事，慢慢的，我们都大了，成家了，父亲却也挣下了一身的病痛，满头华发，六十来岁就显得是那么苍老，每次看到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我都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只有默默地祈盼老爹平安就好。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老天不遂人愿，母亲退休后的第二年，由于糖尿病控制不当得了脑梗塞，辛亏转院及时捡了一条命，生活不能自理，半侧肢体瘫痪，刚刚可以静下心来歇歇的父亲，又接上了劳碌的使命，子承父业，在外奔波二十年的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是想陪着父母默默的走下去，守候他们是我的责任！我的妻子是个贤惠理性的人。善解人意，懂得体贴，二弟三弟和两个弟媳都是温柔贤孝之人。妯娌间和睦相处，争着照顾老娘，大姐更是时时刻刻关切问候。隔三差五的回来守护，以前的我在医院上班，回村接替父亲的工作，可以让老爹全身心的照顾母亲。转眼六年时间过去了，老娘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中身体也在日渐康复，家中姐弟们回来，又充满了欢声笑语！谁曾想2016秋天，母亲脑梗塞再次发作，全家人前期的努力化作了泡影，随着病情的进展，母亲成了植物人，我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多少磨难没有走完，老爹心脏不好，还有高血压，关节病，从未做过认真的治疗。我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因为我知道老爹现在就是一张绷紧了的弓弦。父亲的伤痛从不轻易显露，七年，父亲一直默默的照顾母亲，每日三餐，生活起居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我不会喝酒，但是我喜欢静静地看父亲细酌慢饮，也许，太多的委屈可以随着每一口酒吞下。母亲性格刚强，突然卧床，脾气暴躁了很多，却又无法表达。记得有一次，姐弟们都回来看望母亲，老爷子提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出去转一转，我知道，如果压抑太过，有害无益，父亲的担当，时刻激励着我们，父爱如山，深邃而内敛。父亲的爱，时常影响着我们姐弟几个，令我们终身受益。我们弟兄成家立业后，母亲就是老爹的全部！看着母亲一点点的好起来，看着父亲偶尔才会有的笑容，忽然间，我明白了父母亲相濡以沫的爱情，原来人生的脆弱，人性的根源，都是一个情字的牵绊，父母亲在用他们的生命诠释，注解！鲜花可以枯萎 ，沧海可变桑田，但这人世间的爱， 却会代代传承下去 ……

作者简介：

       肖延军（萧衍君），男，汉族，1973年生，河北蔚县人，医务工作者，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纸媒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