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李琦,祖籍河南邓县,1933年立春生于山东济南。她是一个普通的话剧演员。她是安徽省话剧团的一级演员,演了一辈子话剧。她是1949年6月求学期间,在上海市团委主办的青年学习会学习时,被筹建中的皖南区团委文工队选中,并派她到上海市青年文工团进修。1950年1月,因皖南区团委文工队撤销,她被分配到皖南区党委文工团当演员并来到了芜湖,从此开始了她热爱的文艺生涯。1953年安徽省话剧团成立。1955年我母亲所在的治淮文工团话剧队并入安徽省话剧团,开始了专业话剧演员的生活。我母亲一直以演戏为乐,以演戏为荣,以从事话剧事业为豪。她因为全身心投入话剧中,全身心沉浸在话剧中,才让自己活得更加轻松自在,虽然后来转岗当了导演,但还是对演戏情有独钟。
(年轻时的母亲)
母亲的很多基因遗传给了我,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为人处事大大方方,待人接物和气友善,这些都被我“继承”了。尤其是母亲特有的文艺才能,这种特殊的基因遗传给我,使我自然而然从小喜欢文艺,喜欢表演,喜欢在表演中出风头,喜欢在出风头后得到一种满足。虽然我长大没有走上施展文艺才能的道路,但是文艺天赋天生植根在我的肌体内,身上的文艺“细胞”更是比比皆是,永远消磨不掉。
(父母亲和1周岁的我)
(母亲和三岁的我)
【母亲第一次获大奖,我也有功劳】
母亲是1955年进入安徽省话剧团成为专业话剧演员的。我也是1955年出生的。1956年4月,母亲随安徽省话剧团到北京参加第一届全国话剧观摩演出会,主演由我省作家鲁彦周创作的话剧《归来》。《归来》是一出独幕剧,描写干部进城后作风忘本的故事。该剧在北京的天桥剧场上演,一共演出四场,一炮打响。由于当时我才6个月大,母亲只能带着我和保姆也到了北京,住在离天桥剧场不远的一个小旅社里。那时虽然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后来听母亲说,正因为有我在她身边,使她安心演戏,发挥极佳,获得了她话剧演出生涯中的第一个大奖。母亲主演的《归来》因扮演童惠云获得演员二等奖,《归来》荣获演出一等奖,编剧鲁彦周获得剧本一等奖。会演结束后,《归来》还被推荐到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在首都轰动一时。母亲获得的二等奖是安徽演员获得的第一个全国奖项。一等奖全国只有六位,时年23岁的母亲能和许多闻名海内外的著名演员共同列二等奖,在全国和安徽文艺界引起不小的轰动,可以这么说,母亲此次获奖在她的话剧演出的生涯中有着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母亲在话剧“归来”中演出剧照)

母亲回忆,当时全国各个剧团带着孩子去演出的几乎没有第二例,她既要演出又要喂孩子,比别人辛苦,比别人劳累。母亲每次排练和演出完,匆匆离开剧场赶到旅社给我喂奶,有时卸妆都来不及。然而在这辛苦和劳累中她又享受着一种喜悦和快乐,通过喜悦和快乐又能激发出演好戏的激情。所以说,母亲这次演出得大奖,我是功不可没的。很多年过去了,母亲每次和我谈及此事都是津津有味,仍然迸发出喜悦和快乐。
(剧照1)
( 剧照2)
(1958年母亲在电影“柳湖新颂”里的主角)
【母亲嗓门大,我的嗓门也大】
母亲演话剧真可谓全心全意,尽心尽责。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中期,母亲在合肥的话剧舞台上大显身手,逐渐名声大振,她成为省话剧团当之无愧的主要女演员。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大明星。记得母亲参加主演的话剧有《豹子湾战斗》、《紧握手中枪》、《上海战歌》、《在那一边》、《胆剑篇》、《毒手》、《霓虹灯下的哨兵》等剧目。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她在省话又先后主演了《暴风雨中的烈火》、《种子撒在人间》、《天王剑》、《彼岸》、《咸亨酒店》、《日出》、《明月初照人》等多部话剧,塑造了各种鲜明独特的艺术形象。我记得从上小学起,就经常去剧场看母亲排戏和演戏,到了寒暑假,有时一场话剧天天晚上去看,还经常在后台看,久而久之对话剧渐渐熟悉,渐渐喜爱。特别是《豹子湾战斗》和《紧握手中枪》话剧在合肥演的场次最多,我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了,里面有些台词我都能背下来。我经常陪着母亲一直到演出完,卸完妆,再到剧场外面的小饭店吃点夜宵,然后母亲骑自行车带着我回到家里。那时演话剧很辛苦,由于没有麦克风,要想让全场观众听到讲话的声音,全靠大嗓门。所以话剧演员的职业习惯就是说话又高又亮。母亲就是这样,平时在家里说话声音就很高、很亮,慢慢地我也不知从何时起,说话声也大了起来,嗓门也亮了起来。
(母亲在话剧“这里也是战场”中剧照)

(母亲在“紧握手中枪剧”演出剧照)


(母亲在话剧“天王剑”中的剧照)
(母亲在话剧“日出”中的剧照)
母亲的普通话对我也有影响,使我这个从小在合肥长大的孩子从来不说合肥话,跟着说普通话。由于普通话说得好,嗓门又大,学校班级经常让我朗读课文、阅读报纸。我在学校参加宣传队,不是参加诗朗诵节目,就是参加小话剧演出,相声、双簧也经常排演。说实话,我的文艺才能从小学到中学后来到农村和大学,都有发挥和施展。小学是合肥市少年宫文艺宣传队队员,中学是校文艺宣传队班(专门组成的班级)骨干,大学是系学生会文艺委员。后来没有走上文艺战线,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父母“文革”期间受冲击不愿再让我走这条路,二是受到“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影响,认为学习好是正道,不愿过早离开学校。然而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想做一名演员,想做一名母亲那样嗓门大的名演员。
(剧照5)
(剧照6)
(剧照7)
(剧照8)
【母亲坐车晕车,我也坐车晕车】
母亲天生晕车,坐汽车十次有九次都晕得厉害。可能是遗传,我小时候晕车也相当严重,尤其是坐长途汽车经常晕车,坐车时间越长越晕得厉害。晕车的主要症状就是呕吐,晕车一次如同生一场大病。然而我晕最厉害的一次不是坐汽车,而是乘飞机,晕机比晕车还要命。记得上小学前夕的1962年,母亲带我去了一次四川,在四川广汉三姥爷家住了一段时间。三姥爷是母亲的亲叔叔,当时在空军服役,在广汉一个航校里当教员。离开三姥爷家时,他安排我和母亲乘飞机到西安,当时我非常兴奋,觉得第一次在天空翱翔是多么自豪啊。然而我们乘的不是客机,而是军用飞机,是一种教学小飞机,也是工作原因,顺路飞行。那种飞机也不知是什么型号,上面没有几个座位,空空荡荡的。我和母亲上了飞机后,刚起飞一会,我们感觉还好,但好景不长,随着飞机在天空的剧烈颠簸,我很快就觉得天旋地转,难受至极。随后母亲开始呕吐,我也接着呕吐,我躺在飞机的舱板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简直就像末日来临了。飞机上有几个空军飞行员,好像对我们的狼狈样不以为然,不管不问。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也是印象最深的一次飞机旅行。飞机在西安一个军用机场降落了,我也总算止住呕吐。下了飞机后,机组人员给我们安排了丰盛的午餐,看着那些平时很少看见的美食(飞行员标准用餐),我和母亲一点胃口也没有。母亲仍然昏昏沉沉,我也晕晕糊糊。我们只是吃了一点西瓜,感觉西瓜特别甜。我和母亲这次乘飞机,本想享受一番空中旅行的快乐,谁知没有快乐,只有痛苦,真是没有福气也没有本事乘飞机啊。直到我参加工作不久,晕车的毛病才彻底消除。
(母亲在黄山)
(母亲和我、大弟弟)
【母亲带小弟弟,我也带小弟弟】
母亲生了我们弟兄三个,我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我和大弟弟是奶奶带大的,1967年10月出生的小弟弟完全是母亲带大的。因为“文革”风暴完全打乱了我们家的平静生活,爷爷、奶奶和父亲受到无端打击,已经没有精力和能力照顾孩子了,大弟弟被送到巢县老家农村亲戚家避难,在巢湖边上的小村庄吃尽了苦头。幸亏母亲境遇较好,至少没有被关进“牛棚”,小弟弟还可以天天躺在母亲的怀抱里。1968年,我13岁,小弟弟不满一周岁,那时母亲天天上班,虽然不演戏,但无休止地开会、学习、检查,在“阶级斗争”的风浪中莫名煎熬。我每天抱着小弟弟到文化局宿舍大院门口接母亲下班,我们兄弟俩眼巴巴望穿双眼,就想及早看到母亲的身影,看到小弟弟见到母亲的亲热劲,真是辛酸不已。终于有一天母亲离开了家,到了合肥西郊农机校集中学习、劳动,家里只剩下我和小弟弟,还有一个老保姆丁奶奶。我由于学校停课,家里的重担全部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用母亲给的生活费买米买菜买水果,精打细算。为了省钱,我经常买一两肉、一小块猪肝、一条鱼和二个苹果回来给弟弟吃。毫不夸张,我和保姆多吃蔬菜,荤菜和水果真是舍不得吃。小弟弟就在那段时间和我建立了亲密关系,我整天抱着他,哄着他,喂他饭,带他睡,他真是和我在患难中见真情。小弟弟和我亲,以至于后来见到父母也感到生疏。现在想想不可思议,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呢,我怎么那么成熟懂事呢?要知道那时我也是一个孩子啊。还记得在1971年寒假我带3岁多的小弟弟到皖南歙县小姑家,和爷爷奶奶团聚过春节,在歙县20多天里,小弟弟整天跟着我,谁也不要,谁也不亲近,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不哭不闹,他吃饭我来喂,他睡觉和我在一个被窝,搞得我辛苦不安、疲惫不堪。歙县小姑对我佩服不已,诧异我这个孩子怎么那么会带孩子呢?歙县小姑家左邻右舍也对我佩服不已,惊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服我这个孩子呢?后来小弟弟跟着母亲离开合肥到固镇县新马桥五七干校,我才暂时和他“脱离”了关系。但是那段“带孩子”的经历使我在艰难中有一点点成熟,在朦胧中有一点点懂事,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一点点骄傲。
(我和小弟弟)
我母亲现在退休安度晚年。她和我的父亲正在享受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每次家庭聚会,她看到儿孙们热闹的场面更是心满意足。她是一个心胸开阔、性情温和的母亲,她也是一个通情达理、平静安详的母亲。我永远祝福她幸福安康!
(母亲和她的曾孙子)
(省话剧团现任领导慰问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