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二三事
张广昆
人老了,会时常想起一些陈年往事。我是当年的知青,参加过农场文艺宣传队。这段生活虽说不长,但记忆里的留痕,总是挥之不去。
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第一个春天吧。大年过后没多久,接到通知,我被调进总场文艺宣传队了。私下里很开心,一眼望不到头的垄沟儿,拜拜了。
宣传队人不多,也就30人左右。那个时候,全队上下,本事不大,胆儿不小,专捡大活儿摸。记得,我们排过《红色娘子军》、《白毛女》、《沙家浜》选场,还排过全本的歌舞剧《井冈山道路》。凭啥?凭的就是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犟劲儿。当时,我们走的是乌兰牧骑的路子。什么分工啊,行当啊,没那么多穷讲究,说的,唱的,跳的,喊谁谁上,没话说。不会说山东快书,自己去拜师学艺;腰腿不争气的,自己去早晚练功。个顶个的都憋足一口气儿,绷着一股劲儿。队里有一个曲艺演员,当时就特有台缘儿(现在是德云社的大辈儿,撑台面儿),受欢迎,观众不让下场,他就从快板书唱到大鼓,从大鼓又说到相声,一个人包了小半场晚会,卖力气,不容易。单说乐队吧,那是我们的半壁江山。他们每位都会玩几件家把什儿,放下弦乐,随手就能操起管乐,两把扇子不说,还要兼着幕前幕后的伴唱任务。没有乐队的烘托和帮唱,《井冈山道路》根本出不来那么大的声势,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演出效果。
当然,我们演出,也出过一些让人捧腹的乐子事儿。
有一次,我们演舞剧《白毛女》选场。演到“喜儿哭爹”,出麻烦了。那个时候,化妆都很简单,也没啥技术手段,马马虎虎。“杨白劳”需要贴胡子,怎么办?饰演杨白劳的演员很有经验,他每次都是靠一小撮白棉花解决问题。没想到,这次他没贴结实,演着演着,棉花胡子总是往下出溜,他得一边跳一边摁胡子。演到他被打死平躺在舞台上,各种角色都围过去,谁料想,状况来了:“杨白劳”有点儿淘气。他的胡子多一半已擅离岗位,堵着一侧鼻孔、糊在嘴巴上了。不用多说,一定是痒兮兮的。他躺在那里喘气不舒服,就用嘴巴往外“噗噗”地吹气,没“死”透。周围的演员们不知所措,想帮他把胡子干脆扯掉吧,有灯光照着,怕观众起哄;不扯掉吧,胡子一起一伏的,惹得周围的演员忍不住想笑。还好,“喜儿”没出戏,悲痛得挺逼真,没太注意这个节目外的节目。不然,悲剧恐怕就演成喜剧了。
还有一次,我们演《沙家浜》选段,唱“十八棵青松”。哪有那么多男演员啊,象征一下吧。好歹凑了七、八个战士,台面上一站,造型一摆,看上去,场面还行。按剧情设定,只要群唱一收声,锣鼓点儿即跟着响起,接着,从台面右手最边上的战士开始,依次走圆场,然后,左手边幕下场。可谁也想不到,群唱刚落音,还没等锣鼓点儿敲响,右手边儿的战士,啪,一个亮相,抬脚就走起了圆场。一个人认认真真、煞有介事地走了小半圈,感觉前后没人,知道出岔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又绕回到原位置。“郭建光”有点儿懵,定在那儿直纳闷儿。台上愕然,台下哗然。乐队愣了一会儿,赶紧敲起锣鼓点儿,战士们憋住笑,鱼贯退场。
宣传队的生活,虽说不上轰轰烈烈,倒也热热闹闹,呼呼啦啦。后来,队员们,当兵的当兵,上学的上学,回城的回城,都在找出路。人散了,心凉了,想凑也凑不齐了,结果呢,各奔前程。时隔这么多年,想想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还真挺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