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无月的中秋
文/杨明
一片片灰白色的云好像在不住地催促着，晚霞带着最后一抹羞涩恋恋不舍地躲进了莽莽苍苍的西山。一层淡淡的暗影伴随着夕阳远去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氤氲在天地之间。
时而拂过来的西风虽然凉丝丝的，但不知怎的，风里好像依然蕴藏着丝丝缕缕的温热和难以言说的深情。慢慢地环顾四周，仔细地搜寻一番，却一无所有。轻风里，越来越浓的暮色中，只有一片片大小不一、色泽各异的叶片，默默地带着对成熟诚挚的向往，以及对脚下一份土地深深的挚爱，缠缠绵绵地告别了树木母亲深情的挽留，叹息着离开母亲，优雅地勾画着金秋的神韵，翩翩起舞，深情地回到大地的怀抱。
袅袅兮秋风，天地之间木叶纷纷。删繁就简的一棵棵果树上，一枚枚橙黄色，或者火红的柿子，宛如一盏盏灵巧秀丽的灯笼，高高地挂在枝头。一颗颗宝瓶似的石榴，沉甸甸地隐藏在一丛丛秀丽的叶片里。凝重的色彩，秀美的模样，惹人怜爱。可是，不知不觉就慢慢地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静静地坐在门外的小院子里，不知何时灰黑色的天幕已经悄悄地弥漫到了眼前。院子里柿子树上的一枚枚柿子和石榴树上的石榴看不见了，渐渐稀疏的叶片也已经模糊成了一片。微微眯着眼睛好像努力聚光似的，凝神仔细地看着四周围，映入眼帘的只有暂时还略微显得稀疏的暗影。虽然不敢说闭着眼睛都可以指出院子里每棵树木的确切地点，但即使在一片黑暗里，依然可以十分清楚地感觉出树木生活的位置。
慢慢地站起来，缓缓地伸了伸懒腰，不慌不忙地走到高大挺拔的柿子树下，沧桑的枝干已经融入了黑暗。头顶上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厚薄不匀的暗影，柿子树的叶片已经凋零了很多，因而漏出了一块块有些暗淡的天空。想找一两枚藏在叶片间的柿子，感觉到柿子就在头顶上藏着，明明白白地嗅到柿子浓浓的醇香，可就是看不见踪影。心里不禁暗暗惊叹夜色的强大，冲破粘稠夜色的藩篱确实不容易。
既然仔细寻找也看不见一枚柿子，近在咫尺的石榴树上也就好像没有必要寻找了。虽然不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也不会付出很大的辛苦，在暗夜的笼罩下，肯定看不见。有些时候，明知不可为，也就不必为了吧。这倒不是我胆怯缺乏信心，自然好像也不是我自甘堕落，在这无边的暗夜里，要想和白天一样清清楚楚地看到院子里的一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顺其自然常常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虽然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可是只需要轻轻一个转身，就已经置身在树冠茂密的桂花树下。桂花树是四季常青的树木，愈是到了朔风凛冽冰天雪地的寒冬，树上的叶片愈加显得青翠凝重，昂扬着生命之歌，彰显着生命的顽强和绵长。正因为这种不会屈服于季节的变化而改变的坚强性格，才格外令人敬重。桂花树和围墙之间是一棵腊梅，此时依然郁郁青青，极力展示着生命的顽强和生活的快乐。腊梅特别让人敬佩的是寒冬时节绽放出艳丽的花朵，和霜雪争奇斗艳。有点让人不解的是，腊梅开花的时节，就是落叶的开始。这是为何？搜索枯肠良久，眼前依然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恍如静静的秋水里一叶扁舟似的静静地、毫无目的地徘徊着。时而定神看看，并没有走出院子，不知道是院子里的树木在默默地陪伴着我，还是我对这些树木格外留恋。忽然，身上好像滑过了丝丝缕缕的凉风。凉风轻轻的，淡淡的，就像遥远的天庭传来渺茫的乐声。如若不是一直静静的，身上肯定不会有任何感觉。
再次徘徊到桂花树下，不知怎的忽然间记起来今天是中秋节，刚才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不敢说心如古井，大概是已经过了大喜大悲的年龄，人世间平平常常的一切已经不能在内心里激起明显的涟漪。转念一想，好像并非完全如此。古往今来，吟咏中秋圆月的诗词佳句宛如中秋时节飘飞的叶片，数不胜数。不过，我是俗人，不懂得诗词佳句的奥妙；只知道中秋的月亮应该是最大最圆的；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天空始终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不但看不见月亮，连一丝一缕月光也看不到。中秋的晚上无月，依照常规来说，的确是一件遗憾。但是，人世间遗憾的事情实在不少。没有任何遗憾，就是完美，世界上是不存在完美的。只有存在遗憾，生活才显得真实，遗憾才会使人们对未来更加有希望。如此说来，真的是不完美才是真正的最完美。
忽然，眼前再次闪过一丝遗憾，桂花树上的桂花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绽放。白天的时候在桂花树下徘徊了多次，只看见墨绿色的叶片间努力地挤出一点点微微的嫩黄。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宋朝女词人易安居士的几句词：“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看着一簇簇含苞欲放细小的骨朵，并没有念出声来。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念出来，满树一点点淡黄的花蕾对我萌生了些许不满吧。
不知道是院子里越来越安静了，还是我一直在缓缓地漫步，晃动的身影和并不太重的脚步声惊动了藏身在石缝间、树根下的秋虫，一阵阵均匀有节奏的“唧唧”声从不同的位置轻轻传来。或许，秋虫一直都在轻轻地鸣叫着，只不过我没有注意而已。带着几分神神秘秘的欣喜、几分看不见摸不着的寻觅，慢慢地移步过去，秋虫的乐曲声依然一如既往地演奏着。仔细地寻找，始终不见踪影。突然间，感到了暗影的沉着以及博大的心怀。看来，如此看不见任何事物的黑暗，其实蕴含着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精彩。
曾听说，水静极则形象明，人静极则智慧生。身边虽然很静，而且越来越安静，可是内心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新的感悟和体会。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刚刚过去的白天和已经过去的每一个白天几乎差不多，总是觉得忙忙碌碌中流露出喧嚣，闪闪烁烁的念头里闪现着浮华，很难寻找到一片使人心神怡悦、宁静怡人的境地。
此时虽然是无边的暗夜，但看不见的凉风里好像依然蕴含着温馨。满是黑云的夜空见不到月亮的踪影，自然不会对月思怀，缠缠绵绵思绪千里；无情不似多情苦，也是挺好的感觉。此时，夜空连一颗颗小小的星星也看不见，自然不会想到任何关于月亮的诗词佳句。其实，我这个俗人根本就不会这些。可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心灵深处的声音，尽管来自心灵的声音十分微弱，十分简单。
无月的中秋，其实也挺好。
责任编辑：刘艳芹
杨明，男，1964年7月出生，中共党员，安徽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中学高级教师。《楚风作家》杂志签约作家，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巢湖市作家协会会员，两篇散文入选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孔子学院2019年春季《阅读》教材，作品散见《现代作家文学》《唐山文学》《楚风》《楚风作家》《当代文学海外版》《巢湖》《合肥晚报•巢湖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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