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雨的外面（6首）

文/柯红

1、香火

修直了它的路
龙王寺弯腰驼背300年了
菩萨们心肠软
把风尘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院子里的水缸装满水
算一算
应该也有清朝的雨

背后的那座山
过去叫乌鸦山，现在叫喜鹊岩

我们援岩而上
手擎一柱香火
把黄昏拨得很亮

2、坐在雨的外面

与雨谈心
坐着是最恰当的姿势
伞舷与屋檐停顿的距离
就像弦月与星星

请告诉他们
意杨，菖蒲，长势旺盛
稻子抽完了穗
细脚的流水走了又回

请告诉他们
狰狞的毒魔已现原形
善意撒满大地
敬畏拯救了生灵
真相远离了虚假

请告诉他们
山火灭尽，鸟兽放生
雨水搬走了荒山
阳光披衣成林

请告诉他们
大堤安然，灯火阑珊
千千万万的臂膀
筑起了钢铁长城

雨啊，你离他们最近
请把这些捎上
让他们走得其所，睡得安详

3、渔船上的父亲

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
海水把礁石刷黑
日子把他翻老

浪翻过来，一个趔趄
网顺势而出
鱼利，余利
他在心中打着小算盘

妻在船尾晾晒
鱼干，衣物，还有腥味十足的旧时光

儿子试图从轮椅上跃起
指着跳跃的鱼，哇哇呀呀
海水教会他哑语

他勒勒肩上的绳头
竖起拇指，向儿子扮了个鬼脸，
又一次，把网撒出去

4、初心

青草绣满了地毯
野花快乐
山坡胸襟辽阔
牛羊扎堆，陪夕阳唠嗑
藤蔓盘上桂冠
我们是横山的寨主

老了，我还是回横山
种地，养花草，池里再放些鱼
我不垂钓
看他们游来游去，无拘无束
门前的桅子，仍作我的闺蜜
清香，素雅，开合安然
像手中还未成形的诗稿

5、立秋

打包缱绻，送你至渡口
一向缄默的风，开口说话
叶子簌簌而落
终有一别，转身成秋

日子变得成熟起来
肩头扛着稻米，瓜蒂
沉甸甸的月光
时常弯腰，下蹲，在一截枯木上练习行走

身后的事情密密麻麻
备仓，存储，精打细算
我得让每一粒种子莹透，饱满
找到归宿

6、一首没有写完的歌词
一一致安陆农民词人梅传忠

梅畈多雨
稻子要黄不黄
桑叶打着卷，世事层层叠叠
影子孤独
被一场雨水接走

田埂是新鲜的键盘
月光，蝌蚪，狗尾巴草
一群跳跃的精灵
词在河水中泛起
捞一捞，就是一首湿漉漉的
《离歌》

锄头和种子
是你生命的另一种方式
捊一捋袖口
母亲蹒跚着走过那片高粱地……

生命的余音留给一株松柏吧
它会把郁郁葱葱的故事讲给天空听:
一颗向上的头颅
一汪清澈的爱情
一阙山水的传奇

作者简介：

柯红，女，笔名小木，湖北安陆人。喜欢在诗间行走，像月光贴着河水。多篇作品发表于《当代先锋文学》等纸刊、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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