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 局
文/倪高扬
罗局,长我几岁,是我敬佩的领导加兄长。
昨晚见到他,我仔细端详着,有着说不尽的话语。他身材魁梧,皮肤白晰,鼻梁高突,头发花白,虽然年已古稀,但性格依旧豪爽。他的网名叫“好酒”。
我以为,他就是一坛醇香醉人的“好酒”。可他说,酒一点不能喝了,并伸出膀臂给我细看,一个个湿疹隐约可见。
晚宴开始,谁知,友情为重的他似乎不忍心失陪于朋友,在大家三言两语“刺激”下就被满上一壶白酒,什么湿疹不湿疹的全然不在话下,如同截流的闸门一旦打开,河水热情奔腾、滚滚向前。我真佩服,如今的罗局豪情依旧,不减当年。
罗局出身于普通农民家庭,初中文化基础的他,从政以后学习很是勤奋,而且学有成效,每每参加升迁考试都是得心应手。他的文化水平似乎随着他的职务不断提升。后来的他无论台上作报告,还是私下交流,论水平,许多本科生都自惭形秽。
罗局在老家任乡长时,可谓呼风唤雨,如鱼得水。尽管身为堂堂父母官,却一贯礼贤下士,谁都对他尊敬有加。逢年过节,许多人出于尊重,会礼节性地送点土产到他家,可寒酸的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记得一次春节前,我将写好的除夕讲话稿和新年贺词送给他时,他把我领进他家的厨房,用脚踢了踢地上其中一个鼓鼓的湿漉漉的蛇皮袋,说:“拿回去过年。”
我一听顿时脸红到耳根,连忙说:“不行不行,我芝麻大的东西都没送给乡长。”
他说:“你就拿那点工资,还能让你送礼?拿回去吧!”他看我坚持不予接受,便来了个激将法:“难道还要我送到你家门上吗?”那时的我,只好尊敬不如从命,连连表示谢意。
有一年,洪水肆虐。一个暴雨如注的上午,圩内水位不断地往上爬,公路旁的一处堤坝岌岌可危,在场的一帮干部村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任乡长的他身穿雨衣亲临现场,指挥若定,扛土的扛土,沉船的沉船,锯树的锯树,打桩的打桩,整个抢险战斗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突然一辆轿车停在抢险现场,身穿公路管理制服的几位人员下车后,怒气冲冲地吼道:“这树是谁让你们砍的?”
一个个村干部和村民吱吱唔唔:“是……”
那人急了:“是谁胆大包天,竟然让你们砍伐树木?”
这时,罗局神情镇定:“抗洪救灾紧急,树是我让他们砍的,在倒坝与砍树之间,我选择了砍树,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一段时间,罗局委托两位兄弟出面找我,要让他二儿子作为我的干儿子,用意是给我的人生划上一道辅助线——因为我只有女儿。两位兄弟再三动员我,我都没有同意。他们说,别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哩,就差说我不识好歹了。我当然知道这棵大树好乘凉,但我还是决意谢绝了。
就为此事,罗局也百思不解,甚至多虑了,一次和我谈心时说:“我估计你是担心我以后出什么事,会连累你。”
我立即说:“这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我不配。”
他安慰我:“这事,绝对尊重你的意愿,你可能顾及到风俗问题,那就不勉强了。”事至如今,我心有歉意,当然也有难言之隐。
后来,罗局不断升迁,调任他乡镇任党委书记、市某局局长。我也因工作调动搬迁到城区居住,自然与罗局联系的机会不多了。
罗局这人很重感情,离开老家后,只要老家的亲友请他,可以说是有请必到,遇有特殊情况,或是“跑片”,或是请妻子代替,不管怎么着,“人情”是必到的。从此,我与罗局见面大都是在这种应酬的场合,要么就是在电视上见到他的身影。
虽然他大权在握,但我自己从来没有找他办过事,相反有朋友通过我找他帮过忙。他在事情的处理上真是游刃有余,在法与情的结合点上把握得很到位,大同小比,推心置腹,让你不得不心服口服。
一次,他生病住院,开始我不知道,出院后才听说,感觉时间久了也就没有再去看望他。后来他和见面时说一句让我无地自容的话:“我真想不到,我住院期间,你和某人没有去看望我。”为这事,再后来,我一直在自责,也一直在思考,罗局为何当面把这话挑明呢?我感觉,因为他心中有“我”,很在乎我这个另类的朋友。
一次,三弟告诉我:“罗局前些时回老家,几番询问你的近况。”每每遇到这般的“情感”转播,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小感动一把。
罗局是一位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得志不猖狂的老朋友,有生之年,希望我们常相聚。
2020.8.14

作者简介
倪高扬,泰州洋思教育研究所资深研究员,中国蒙台梭利协会认证讲师,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兴化市楚天实验学校创建办顾问,兴化东方巴黎幼儿园、泰州幼蒙教育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地方文史研究爱好者。近年,除了致力“点燃孩子心中的智慧之灯”、引导教师“成为孩子生命中的贵人”之外,有空便与书为友,爬爬格子,出版《敬畏教育》《有滋有味兴化话》等著作七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