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保姆
文/倪高扬
晚上,三弟在家族群发出信息:“保姆突发情况,今天已更换为二美子。”
二美子,这名字我很熟,具体是谁对不上号,为人如何更是一无所知。听说以前曾想请她做保姆,可母亲不同意,说她脚头子快。因此,我急于要去和她做些对接。
母亲的第一位保姆叫九子,是我们弟兄的友好邻居,单纯、开朗、幽默,瘦瘦的,喜欢玩笑,给人以没心没肺的感觉。我很看好她,事先和她打了“预防针”:“我妈的性格和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她对你有什么不尊重或是窝蛮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晓得,不碍事。”九子连连答应,似乎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开始一段时间挺好的,母亲和她,她和母亲,可谓以礼相待,相敬如宾。可是,没过多久新鲜过了,母亲就开始说九子不是了,而且出言不逊。九子忍受不了,也讨厌母亲了,弟弟弟媳们再三挽留,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拜拜了。
接替九子的叫粉年子,是一位空巢单身女人,和我们弟兄也是邻居,但平时交往甚少。粉年子不苟言笑,沉着稳重,思维周密,善于走进老人的心里,和老母亲细说细谈,老母亲被她哄得团团转,各方面做得有条不紊,清清爽爽,彼此间俨然母女一般,后来干脆让母亲搬到她家中住了,老母亲拥有一种特别的归属感。我每次去看望,母亲总是夸奖粉年子:“这个姐姐好得凶哩!”也许,感情再好也有烦恼的时候——母亲往往大脑不做主,对粉年子出现语言冲撞,不知粉年子是否怀有其他原因,三番五次地提出辞职,好说歹说,维持了一段时间后也拜拜了。
第三位保姆我们原来都不相识,她女婿和我们弟兄比较熟。后来得知她是原西鲍乡牛车村人,单身,看上去像五十多岁,其实已是古稀之年。她吃苦耐劳,朴实耿直,做事贴己,和我很谈得来,也很乐意接受我的意见和建议。如,为母亲调剂食谱,以面条、粉丝、八宝粥、菜烫饭、煮饼和馓子、泡鸡蛋糕等不断更换。又如,毛巾、抹布经常清洗、曝晒,室内通风、室外运动等等。凡能做到的她都争取做到,从不阳奉阴违或敷衍了事。
保姆对我也特别好,经常叫我在那边吃饭,送我瓜果茄儿带回家。母亲对她还是认可的,口口声声尊她姐姐。母亲的洗澡、洗衣服、一日三餐等日常生活照料得很到位。近月来,母亲的神志每况愈下,耳朵失聪,又似乎没有了饥饿感,每顿用餐,保姆都能像求母亲似的劝说用餐。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位保姆美中不足的是,嗓门大,没心计,卫生上不太讲究。疫情期间的一天上午,我乘她回去的时辰,把舍子里锅上锅下、地面、门窗等,全部擦洗清理一遍。事后,她在我姐姐面前夸我:“你家大弟子细作得凶哩!”
大前天的夜晚,长时间的倾盆大雨导致母亲的舍子受淹。我和三弟去解决中学那边渗水问题时,保姆婉转地向我提出:“怎么办,我把钱退给你吧!”我安慰她:“别急,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上周六傍晚,我又去看望,舍子里不见潮湿,保姆的情绪也晴朗起来。谁知时过一日保姆自己变卦了。据说是她女儿将她带走的,和我们也没有作任何移交。
今天下午,我迫不及待地赶到母亲的住处。纱门和大门都关闭着,我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于是开门进去。母亲一人躺在床上,我打开电灯,发现有蚊子,于是寻找电蚊香,怎么也没找着,无意中发现一份“林中英”的医院检查单——保姆真的病了。
我和母亲聊了几句,她浑然不知保姆的更换。我很想和新上任保姆见个面,去超市买了电蚊香回来,还是未见她的人影。晚上,从周蛮回来,又到母亲舍子。二美子正在喂母亲晚饭。她见我来了,非常热情。我一看,原来是她——我们老家邻村的,她哥叫永茂。寒暄之后,我便言归正传,向她介绍纱窗的正确使用方法、母亲的身体状态、应该注意的事项等。看得出,二美子很认真,也比较干净,舍子里收拾过了,还在想办法为母亲剪脚指甲。可是,母亲却不知道现在的保姆就是她以前不认可的二美子。
三年里,母亲的保姆已经换了四位。我想,保姆的频繁更换,既不是保姆不行,也不是母亲难侍候,根子还通在我们子女身上。保姆与母亲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一种被雇用服务,当母亲真正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将随时拔腿走人。
我们很希望现任保姆——二美子能够长时间的做下去,但是,对于任何一位老人来说,最好的保姆还是自己的子女。母亲,请你放心,你的最后一任保姆一定是你的所有膝下儿女!
写于2020.7.28

作者简介
倪高扬,泰州洋思教育研究所资深研究员,中国蒙台梭利协会认证讲师,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兴化市楚天实验学校创建办顾问,兴化东方巴黎幼儿园、泰州幼蒙教育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地方文史研究爱好者。近年,除了致力“点燃孩子心中的智慧之灯”、引导教师“成为孩子生命中的贵人”之外,有空便与书为友,爬爬格子,出版《敬畏教育》《有滋有味兴化话》等著作七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