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兴武 ,1950年出生,贵州瓮安人。长期在党政机关工作,退休后,阅读和写作成为主要生活方式。作品见《山花》《火花》《贵州日报》《贵州都市报》等报刊,有作品集《秋天的另一种收获》出版。贵州省作协会员。
识 海
文/罗兴武
大海的颜色是湛蓝的,同优质钢的颜色一样。
大海喜欢沉默,只要风不挑逗。她的每一次狂怒,几乎都因风的撩拨引发。
大海有幽默感,不经意间和人类开个玩笑。人类对大海的幽默充满敬畏——不,确切地说是满怀恐惧!
大海的味道是咸苦的,这让大海有很重的体味。这种体味,我们都很熟悉,
那是劳苦的母亲身上经常浸透的汗液的气味。那也是星空中恒久地弥漫着的人类
家园的气息。
大海用潮起潮落记录一年所有的日子,用杳无人迹的岛礁上的神秘印记,
用若干横陈在海底的巨轮,以及收藏在深海的旧城遗址注释消隐了的远古岁月。
但大海却忘记了自己的年纪。他像一个出海归来的疲惫不堪的渔夫,酣睡时,你会看见他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皱纹。
大海的忧虑已经有一些时日。深夜,你会听见它长久的叹息。特别难受时,它会用自己的胸膛去撞击无辜的礁石和海岸。大海失却了往昔的沉静。海面成为军演竞技场。海上“圈地”剑拔弩张。若干海洋生物濒临灭绝。北极冰川崩塌。大海变得神经兮兮。打量这个奇怪的人类,时不时,大海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奈与凶狠……
喇 叭 花
喇叭花发不出声响,但它是声音的一种形式。它的色彩与声音在流动的空气里弥漫。
土号洋号,大号小号,长号短号的模样,与喇叭花同宗同源。唢呐,是模仿喇叭花的第一原创作品吧?不信,你去看看西晋时期的新疆克孜尔石窟寺的壁画,那里已有唢呐演奏的绘画。
也许,任何一种花对人类的启示,都不如喇叭花巨大和深刻。如果地球上没有喇叭,人类声音的传播、放大,能够有今天这么宏富么?唢呐的呜咽,有时比人悲恸的哭泣,更具有摧断肝肠的力量。即使在两军对垒的战场,喇叭的激越嘶鸣,一点也不比狮吼虎啸逊色。很多时候,喇叭替代了人的嗓门,更重要的是,人的情感,通过喇叭得以流淌和飘散出来。人类倚重的各种管弦乐器,著名者如萨克斯,只要你对它们的身世认真追溯,恐怕都能找到一些喇叭花的影子。喇叭花成为隐喻,那是人类抒情的一种形式,让欢乐不再沉寂,忧伤不再被遮蔽。
大自然设置的密码对人类充满诱惑,人类的真正大智慧与大自然的启示往往相得益彰。喇叭花繁衍了一个家族,组成了一个多声部合唱,连拙朴的黑管,也剪裁了标志性套装。
一株吊钟花
上一次给这株吊钟花拍照,已经是前一年的初冬了。从那至今,它的花期就从来没有中断过,记得在冬季最寒冷的那几天,它的细小的枝条上至少也还挂着两枚小花。
这是一株怎样的小花呢?它的植株那么瘦弱,沉甸甸的花朵,竟整整穿越了一年的四个季节。吊钟花就摆放在窗台上,象征性的钟声,每天从那里弥漫到房间的各个角落。有风吹过,造型精巧的花骨朵像瓦檐下的风铃一样摇摆,在人的记忆深处,岁月的碎片像叮当作响的铃声,一次又一次散落……
百度上说,吊钟花期为每年4至12月,花为吉祥象征而享有盛誉。而我眼前的这株吊钟,上面挂的几枚晶莹醒目的花朵,除新春绽放的几朵小花外,那壮实的两枚,便是穿越冬季走过来的。以百度上的介绍来解释,这株吊钟花恐怕就是花卉园地的一个特例了。
家里有一株吊钟,它总是让你沉浸在一种温馨的声响里,让你摆脱了孤寂;它时时提醒你记住时间,克服懈怠;它让你记住了许多往事,在似乎总是摇响的风铃里,让许多甜蜜和苦涩的回忆笼罩着你…
一株荣誉树
这是一株真正的大树。我们一行在它面前合影,六个壮汉站成一排,方能遮挡其一侧树身,宽厚的树干在我们身后象一道结实的高墙。可惜那是个雨天,浓雾弥漫,看不到树顶。
也许它还是国内迄今一株岁龄最长的古树。椐林业科研部门测算,其树龄为4760年余,几乎与中华5000年同步。周遭七、八株老银杏,不知已是其几代玄孙。
它还是一株神树。我曾见过一些千年银杏树,但多树身衰朽,非秃即空,少有青枝绿叶。但眼前这株老银杏,不仅壮实敦厚,筋骨强健,且树冠丰满,雄姿英发,居然青春不老,每年还要产下几百斤果实。
它还是一株荣誉树。它素有“中华银杏王”美称,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被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命名为“中华银杏王”,捐献给世界种子库,并向长顺县政府颁发了“千年发展贡献奖”,使之成为誉满全球的一面生态旗帜。
但它始终是一株平凡的树。在弥漫着浓烈的牛粪味儿的空气中,与石板村十余户农家毗邻而居。没有人给它披红挂绿,不管地老天荒,苍海桑田,乾坤扭转,在几千年幽深莫测的岁月中,总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站在树身下,我看见,所有的风来到这里,全都匍匐在地面,顷刻止息。
石板村天台山海拔近1500米,距有名的白云寺19公里,据说建文帝朱允炆“靖难之役”后曾遁迹于此。从这里到长顺县城还有20余公里,是一条乡村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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