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 57）
【 57】
唐四和龙姐赶回村里，在离家门还有一公里的工地被警戒的民兵拦住了，告诉他们还有三个哑炮没响，
警戒还没有解除。
唐四奇怪地说：“现在起码有下午三点了吧？怎么还在放炮呀？”
警戒员搔着头说：“今天奇怪了，放完炮一个多小时了。按理说，是哑炮也早该响了，不响也该排除了吧？”
这时候最紧张的是奉命去排除哑炮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毛狗。
他们弯着腰，眼睛一直盯着炸点，提心吊胆地往前走。
在距炸点三十米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那人说：“会不会炸？”
毛狗说：“那难说。”
那人说：“别我们到了面前它就炸。”
毛狗说：“那算你倒霉。”
那人说：“娘的，我还没讨婆娘。”
毛狗说：“我不是一样？还没尝过女人什么滋味。”
说这话时，他脸上一热，一阵心虚。
他们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十来米，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
那人说：“这个地方已经炸得乱七八糟了，我们到那里去找那三个哑炮。”
毛狗眼尖，一下就发现了两处哑炮，那是看见了两根导火索。悬挂在石壁上，像两根烂绳子，在山谷的风中
微微摆动。另一个哑炮怎么也看不见。
这两处哑炮，一个近一点，一个远一点。
毛狗说：“你去排那一个？”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我就，排这个近的吧。”说着他就要过去。
毛狗说：“慢点，等一等。”
他跑下去，拉了一辆铁翻斗车上来。
那人说：“干什么？”
毛狗说：“万一炸了，我们就钻到这个翻斗车里，也可以躲一躲。”
那人说：“算了吧你，亏你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真的要是炸了，这玩意儿顶个屁用！我不靠这个
玩意儿，要死就死。”
毛狗不由自主地认真盯了他一眼，突然间觉得他不像以往，看他时那感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毛狗顺着导火索轻轻地拨着虚土。
他不敢用木棍树枝等硬物去掏，怕震动引起雷管爆炸。
他看了一下导火索，导火索饱满硬实，不像是烧蚀过的。
他心想，这不知是哪个笨蛋点的炮。肯定是看见别人都点着了，他心一慌，也不知点没点着，就跟着跑了。
经过检查，毛狗的心稍稍轻松了一点。
他要把土掏完，然后连雷管带炸药一块拿出来，再把两者分离，这个哑炮才算排除。
经过一番努力，毛狗做到了。
当他捏着一把汗，把那个该死的只有半截香烟大小的雷管慢慢抽出来的时候，他差一点要喊“毛主席万岁！”
他回过头，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战友。
这一看不打紧，他愣住了。
那人身后的土坡上，被炸松的乱石堆里，正冒出一缕白烟，这通常是导火索冒出的烟！
他一惊之下，连话也不会说了，只会嚷道：“哎、哎，躲，快躲、快快！”
那人以为手里的哑炮出了问题，本能地站起身往后退。才退了两步，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脑袋正枕在了那堆冒烟的石头上！
毛狗“啊”字还没出口，炮响了！
毛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原先放倒的翻斗车里。原来他是被爆炸的气浪推倒里面去的。而这个时候
他手里竟然还捏着一根连着雷管的导火索。
他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雷管扔掉。
他顾不上看自己，连滚带爬地过去看那人。
那人已经死了。
半个脑袋被炮炸得不见了，尸体边有少量的乌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其状真的是惨不忍睹。
毛狗坐在那人的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血泊中的同伴，脸上既没有泪水也没有恐惧。
当人们把他架下山，送到医务室去检查的时候，他仍然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幸运的是，毛狗除了耳朵嗡嗡作响，耳膜刺痛外，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受伤。
这简直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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