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走，顿觉欠了所有
兴化市千垛中心校缸顾小学 王青冬
1.
姐姐走了，姐姐不到40岁的生命历程停止在了2020年8月10日。
尽管我相信佛说的，这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心里依然很痛。
脑海里会不断浮现小时候我们一起的经历。这些记忆就像一个录影机一样，我习惯了它会一直录下去。可是突然的这一天，所有关于姐姐的记忆，被按下了停止键。眼前如梦般的世界里，从此以后，就少了我的姐姐。
姐姐在的时候，一直习以为然，享受姐姐对自己的照顾，习惯对姐姐依赖。姐姐一走，终于发现：我的人生其实一直处于亏欠中。
我跟很多安慰我的朋友说起这句话：“姐姐一走，顿觉欠了所有。”他们多劝我不要自责。
但我知道，他们并没有真的理解我。大乘佛法里讲到的“所”，是能所分离的 “所”。
2.
因为看过《佛陀传》，我常常会想起，那个一出生就拥有他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物质境遇的王子，当初为何会选择出家。
姐姐走了，我似乎更能理解了那个忧郁的王子。在他懂事以后，当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七天以后就离世的事实。他的心里一定特别难受吧。
母亲生下自己，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拥有无比柔软心脏的悉达多王子在那一刻，一定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也许当场就痛哭流涕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个早已离世的母亲。他也由此想到自己的父亲，抚养自己长大的姨母，以及身边每一个给予过自己爱的人。
也许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方法，一定要报答母亲和身边每一个人的恩情。
姐姐走了，我也发现，她对弟弟所有的好，就此世俗的一生，我已无回报的可能。虽然很多人相信一世说的生命观，人一死，什么都没有了。所有能为逝者做的，只是给生者以安慰。
可我却早已皈依了佛门。我无法欺骗自己。佛告诉我们：无明的众生会有生生世世轮回的梦？是啊，姐姐也会有新的梦。尽管那个梦里没了我们。
可是，姐姐是以如此悲惨的方式离开的。如果在她的心识里，会呈现一个可怕的恶梦。我又怎么再能安心呢？
3 .
尹老师讲《楞伽经》时说：“我们眼前的世界之所以感觉起来如此真实，是因为我们在过去的生生世世中，不断地熏习错觉的种子。一次又一次......眼前的一切所有，都是幻境，都是自心的显现。
我感觉一下子深刻体会了老师说的话， “人真的是来还债的。只要眼前还有境界显现，就一定有债还没有还清。而还债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把杂染种子替换成清净种子，让错觉不再显现。”
我看到了人真的是活在错觉、误解里的。世上没有父母不爱孩子，孩子也都爱自己的父母。可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按照自以为的方式在付出自以为的爱。世上每个人都想获得爱，传递爱。可是错觉、误解总会阻碍这一切。
送姐姐走的那一天，每个人都哭了。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并不认识姐姐，如若他们也曾做过姐姐的爱人，姐姐的儿女，姐姐的父母，姐姐的兄弟姐妹。他们定然也会像我们一样伤心哭泣的。
姐姐的离开，揭露了我们的愚昧，我们一直都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爱着姐姐。这样的爱，又有多少能抵达姐姐的心里呢？在姐姐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姐姐一定是以为我们大家都不爱她了。所以她才舍得离开我们。
我的姐姐，见不得一个陌生人受苦受累的你，何时变得如此狠心了。毅然决然地要伤透每一个爱着你的人的心？这样的错觉，这样的误解，是多么的可怕。而可悲的是，我们竟还要这样继续活下去。还会有人以这世间最惨痛的方式失去他们的爱人、妻儿、母亲。
佛说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因于我们的能所分离。如不学习佛法，又怎能明白！
4 .
我会想到地藏王菩萨，他在自己过去的生生世世中，一次次地救度自己的母亲。当他在地狱中见到受尽折磨的众生，他发起了“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愿心。此一刻，我更能理解地藏王菩萨了。
是啊，如果这样走的姐姐，还要在另一个梦中受苦、受难。做弟弟的又怎能独自安心。唯有生生世世偿还往昔的欠债吧！
生生世世，我也许曾无数次做过姐姐的弟弟，也许曾欠过无数次姐姐的恩情！
生生世世，或许所有的众生都曾做我的姐姐，我曾欠过无数众生的恩情吧！
何以为报？除了生生世世度化众生，除了生生世世为众生讲经说法，还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吗？学习大乘佛法，明白了欠的似是世俗的恩情，欠的实是佛说的能所分离。
突然从我的梦里消失的姐姐，她也是来度化我的吧！用她短短的一生把无常示现在愚痴的弟弟的梦中，弄疼了她无明颠倒的弟弟。让他再不敢在无始的梦里酣睡了。
姐姐是来度化弟弟的菩萨吧！我更坚信了尹老师的教导。能所分离，而有分别，分别产生错觉。眼前所有的错觉，梦中所有的众生都是来度化我的。想起那曾自以为的浪漫情话：“若无相欠，怎会遇见？”此一刻，却觉它是梦中铁一般的事实。
真的，错觉很痛，我真的体会到了。也由此愿每一个众生都能从梦中醒来，离苦得乐！
注：作者的姐姐王小花，因抑郁症于2020年8月10日，在上海望新过世。
作者简介：王青冬，1983年出生，由曾经的留守学生成长起来的乡村一线教师。先后任教初中历史，地理、语文。爱好国学、哲学、闲暇爱读书、写作。2005年撰写散文《守望》曾荣获扬州教育学院散文大赛一等奖。同年担任系文学社社长，创办第二期《朝阳》杂志。2016年起，个人自创建“清新读书”微信公众号。迄今已发表近200篇原创文章。另在《泰州教育》，《兴化日报》，《中学生世界》刊物等都有文章发表。
